对于艾尔如此善意，月生并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景岚觉得，月生这家伙其实比看上去的要机灵很多，冷漠和生硬只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对于人心的善恶，走南闯北的月生的感受未必不比景岚深刻。
“可以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寻找他们的吗？”景岚当然是指鬼族，按他们现在的关系，打听理由之类事情的有些僭越，但时间至少可以问一下。
月生的目光偏移了一瞬，似在思考：“十……五年。”
十二岁就开始游历世界了吗，景岚有些感叹。
“只有你一个人吗？”艾尔见月生点头，颇为佩服道，“月生，你真了不起！”
月生只是沉默，景岚猜不到月生如此执着于鬼族的理由，也许凭艾尔的学识能够猜出一些，但景岚不打算跟艾尔私下讨论这种可能会侵犯当事人隐私的话题。
但这不代表景岚不会直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翌日清晨，月生准备出门，照例进行他的晨练活动时，景岚也站起身来：“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吧？”
月生看了一眼景岚，又看向艾尔。
艾尔正在喝水，见月生看来摆了摆手：“没关系，昨天阿雅说今天早上会来拜访，我不是独自一人。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也有景岚给我的铃铛，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眼看明天船就要停靠，阿雅这才姗姗来迟地打算跟艾尔详谈，景岚觉得她算是沉得住气。不过也正如艾尔所言，这是一个能决定阿雅未来大半辈子的严肃决定，她的犹豫完全可以理解。
跟着月生，景岚模仿着他熟练的躲避身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爬上了甲板。景岚坐在货箱上，一条腿盘曲着用于搁放胳膊肘，另一条腿随意地垂着，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月生练刀。
“月生，我想过了，你说的为人存在的世界。”景岚看着月生无动于衷的表情，继续道，“在我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神吗？”
月生抬起眼皮扫了景岚一眼：“有。”
“那不就矛盾了吗？”景岚皱眉。
“不矛盾。”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有神，但实际上没有？”
月生没说话，景岚觉得这不是默认的意思，而是不想回答。
“月生，”景岚的目光看向船行驶的远方，能依稀看见陆地上的建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海浪拍在船身上，造成一次轻微的颠簸。景岚听见自己给艾尔的铃铛响了一下，好像是在桌子上滚动时发出来的。
月生收起刀，站定了脚步看向景岚。
景岚跳下货箱：“练完了咱就走吧。”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
月生居然会对自己感兴趣，这一点反而让景岚意外。而且听月生的意思，他也对这个世界存在穿越者的事情十分了解，并且认为景岚是主动穿越的那一种。
“为了某人的委托，我必须协助少爷，仅此而已。”虽然九歌应该不算人，景岚为了避免解释还是这么说了。
“只是这种程度，你不会成功。”月生毫不犹豫地开口。
景岚这次没有炸毛，只是无奈地开口：“你还是在说我没有成为骑士的能力吗，放心，我不会眼高手低的。”
月生摇头：“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意志。”
他的意志？景岚皱眉，月生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景岚帮助艾尔的心不够坚定吗？
他承认自己之前有怀疑过艾尔是否是任务目标，但现在看来艾尔几乎毫无疑问就是他找的人，已经没有理由不坚定了。为此他甚至已经立下骑士契约，就这还被月生觉得不够，难不成得签奴隶的卖身契吗？
“……我不懂。”景岚坦率地承认道。
这次景岚甚至从月生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奈，但依旧厚着脸皮紧盯月生，试图从他嘴里逼出答案。
自从知道月生比自己年长不少后，景岚不自觉会用对待余鹏辉那样的态度对月生。之前总会对月生仿佛指教般的言论产生的不服气也被压下，景岚完全打算把月生当人生模板狠狠地学习。
“你……”月生好像在叹气，但终于还是说了一句话，“这是、也必须是你自己的路，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委托’，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景岚好像明白了。
月生的意思是让他出于自身意愿地认同艾尔，完全自主地决定去帮助艾尔。
难道那时候的生之神使切断了恶魔九歌和他的联系，为的也是让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吗。那他如果不寻回与九歌的联系，岂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得留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九歌居然觉得他会后悔。开什么玩笑，景岚他无论如何都会把回到那个对于他来说最“真实”的世界放在第一位。
话说回来，他真的表现得很出戏吗，是个人都觉得他特殊，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本来以为只是个别人的偏见，但眼下的情况，应该有所改变的的确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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