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翎朝四周望了一圈，竹青馆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不见红袖。
“红袖呢？”
她问站在床边的宫女。
“红袖姑娘……”
那宫女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回答。
“因为邹夫人小产的事，被永巷拿去查问。”
永巷署是少府治下专管宫女公公的刑罚机构。
后宫中皇后无法决断的事，会由永巷处理。
王慕晖不知是不是逃不过祸害皇嗣的罪名，没有靳妃，也有邹夫人。
“邹夫人果真有了身孕？”
宫女为难地点了点头。
“太医院替夫人诊断，说夫人有了一个多月身孕。”
这会儿刚过五月中旬，往前倒一个多月是三月底四月初。
皇后上巳节大婚，搬入春宫时恰好四月初。
皇上跟她在竹青馆住了许久，一出竹青馆立刻有夫人怀上龙种。
原来她是治皇上无子的良药。
关翎转了下眼，发现宫女胆怯地看着她。
这宫里是不是人人以为她该醋意大发？
哦，对了，这样才符合邹夫人的控告。
可笑这种漏洞百出的破剧情也能连累红袖。
“太卜大人可有抓到射击本宫的人？”
她再问那宫女。
“那……”
宫女愈发为难。
“被抓之人是否一口咬定乃本宫授意？”
她替宫女说了出来。
宫女迟疑地点了点头。
去向四皇子通禀之人既然诬告在先，作为人证那名铳手不可能不顺着密告之人的话说。
她以为邹夫人想借龙嗣一事诬陷她，结果邹夫人比她考虑得更深远。
能用火铳杀她就杀，不能杀另有“谋害皇嗣”与“私通外人”两个罪名等着她。
常人一个罪名一个罪名地布置。邹夫人一口气给她准备一堆，以量取胜。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那位有幸怀上龙种的美娇娘看来比皇后更在意太傅府的案子。
“皇上预备如何发落本宫？”
关翎想撑起身，没想到动弹不得。
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被包成了粽子。
全身上下到处是药味儿，似乎没一处好地方。
“皇上并未解除禁令。命殿下继续在竹青馆休养。”
关翎愣了愣。
皇上若不想为了邹夫人小产的事处罚她，不需要命永巷拿下红袖。
当时院子里四处皆是公公宫女，完全可以查问旁人。
王慕晖身边只剩下这名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无人可以取代。
邹夫人不会花那么大力气攀诬红袖。
只有皇上为了平息事态，会拿红袖抵罪。
“那位搭救本宫的义士何在？”
“他……那位义士被收押在神木宫的地牢内。奴婢也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发落……”
哪怕之前不清楚皇后身体里与沉舟封着同一只磔死者，见过屋顶上那只金毛犼，皇上无论如何该察觉了。
沉舟死皇后也会死。
反过来说，握住沉舟的命既是握住皇后的命。
皇上不发落她，扣押沉舟，抓走红袖为的是什么？
关翎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话本描述的种种酷刑。
专门用来惩戒宫人的永巷，手腕并不弱于司寇府。
如果皇上想要把红袖屈打成招，保不准会把她摧残成什么样。
虽说书里人的爱恨情仇无非作者的刻意安排，毫无逻辑且跟关翎关系不大。
不过皇上为了那妖形怪状的邹夫人对她又是欺骗又是打压，现在要为了狗屁不通的诬告给她的丫头上酷刑，她就算死也要恶心这俩人一把。
现在她手下没有一兵一卒，能用谁呢？
嗯，对了，有那个人。
*
“不可！”
诏明追着皇上一路走进神木宫地下丹房，接二连三听到他的拒绝。
“皇兄真要等到那两人用九窍通元取出疫鬼方罢休吗？”
“就算皇后真的如此，她也是朕的妻子，与四皇弟无干！”
宏明突然转身，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诏明险些撞上他，听他这么说更是心口堵到说不出话。
“那非皇后……而是妖邪附体，占据皇后的躯壳。”
好半天，他挤出这句话。
“难道你又一次听信邹夫人的话，认为她勾结外人？”
诏明在皇上质问的目光里，垂下了头。
“臣非无凭无据恶意揣测。竹青馆东神机营士兵遭人一刀割喉，伤口与那名异邦人手中弯刀一致。向皇后开火之人亦供述是受皇后指使。”
“若有人刻意诬陷，难道不会事先打点好这些细节？”
“最关键的证据，皇兄不也见到了吗？”
诏明猛地抬起头。
他在蛇谷所见无法明证，但这次皇后受伤，皇上分明也清楚瞧见了。
那枚蛇目！
*
关翎对着镜子端详半天，发现左右眼有些不对称。
右眼瞳孔比左眼要大。
皇后的身体破烂成了这样，每日宫女们要往她嘴里灌进大堆药汤。
左右眼稍许不同，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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