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堆积在天边，在阴沉的天空下更加寒冷。禾禾穿着粉色的羽绒服，一步一步走在熟悉的山路上，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这条路她和哥哥一起跑过，山下的小河他们一起嬉闹过，还有那片樱花林，哥哥在那里第一次拥抱了她……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那双美丽的紫黑色眼眸星光闪耀，抱着她的手颤栗不止。
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哥哥是喜欢她的，可是又为什么哥哥离开这么久，决绝地不肯联系她呢。
哥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禾禾好难过，你难道不要禾禾和妈妈了吗？
忍不住再次红了眼，一个妇人走过来看到禾禾，惊讶地开口。
“禾禾，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和你哥哥一起吗，你哥哥早都在家了。”
手中拉着的行李箱落在地上，禾禾声音颤抖。
“王婶，您说什么？”
王婶不理解禾禾的反应。
“我说你哥哥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婶还没有说完，禾禾便快速地往家跑去，留下一脸懵的王婶还站在原地。
“禾禾，你的行李还没拿呢！”
瘦小的身影跑过一条条他们一起走过4年的山路，穿过藏着他们无数欢笑的树林，越过他们渐渐远去无忧无虑的少年青春。
当她推开院门，男子挺拔的身影终于再度出现在她的眼眸里。
压在心里的无数话语全部哽咽在喉咙，只有不断涌起的水雾模糊了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努力咽下好几次哽咽，她终于叫出了心底千百次的呼唤。
“哥…哥哥。”
男子身形微顿，慢慢回头，清冷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记忆中青涩的少年脸上如今线条明显，浑身气质刚毅眼神坚韧。近两年不见，少年似乎脱胎换骨，已不再是她熟悉的少年。
男子眉形微皱，开口的声音深沉暗哑。
“禾禾。”
禾禾如梦初醒一般，声音满是哭腔的跑过去抱住他。
“哥哥，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禾禾找了你多久？我都要以为你不要禾禾和妈妈了。”
本来抬起的手臂在听到禾禾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慢慢地落下。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哥哥的回答，禾禾退开，泪眼朦胧地看向哥哥。
“哥哥？”
男子垂着眼，眼里挣扎了好久最终紫黑色的眼眸蒙上冰霜。
他伸手握住禾禾的肩膀，把她推出他的怀抱。
“禾禾，我这次回来，是和你们告别的。”
禾禾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告别，哥哥你还要走？为什么，哥哥你不是才刚回来吗？为什么又要走，这次要走多久呢？”
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哭泣的声音就像钝刀一般切割他的心脏。
男子咬紧了牙关，唇角的肌肉绷得很紧。
“禾禾，对不起。从今天起忘记哥哥，好好照顾妈妈，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禾禾听不懂。”
哥哥的话里的挣扎和痛苦，恐慌像一张大网紧紧地捆缚住她的心脏。
双手捧起禾禾的小脸，紫黑色的眼眸细细描摹过每一寸，最终紧紧抱住禾禾，用一个拥抱告别他心里唯一的净土。
“禾禾，如果有来生……”
话语断掉，强吞下自己自私的奢望，放开禾禾，男子头也不回地朝院子外走去，脚步快速，坚定也沉重。
禾禾清澈的水眸满眼无措，看见哥哥要离开，她想要追上去，却被从屋里跑出来的妈妈一把抱住。
“哥哥，不要走！”
“妈妈，您放开我，哥哥又要走了，我要留下他，我要去问清楚。”
婉宁抱着禾禾不松手，流着眼泪安慰她。
“禾禾，阿湛他选择了他要走的路，我们只能放他走。”
“什么路我都可以和哥哥一起走的，哥哥不要丢下我。”
禾禾想要挣脱开妈妈，可是妈妈抱得很紧，直到男子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也没有松开。
“禾禾，忘了吧。阿湛要走的路非常艰辛，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让他能够完成他的志愿。”
一直黑沉的天空，咆哮几声雷响之后，压抑的雨水终于倾盆落下。
禾禾跌在妈妈的怀里，眼神空洞，嘴边轻声呢喃。
“可是为什么呀？哥哥想要走的未来，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同行呢？”
女儿的呢喃停在婉宁耳里，她承受不住地崩溃大哭。
“禾禾，我的孩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妈妈真的做不到，妈妈不能让你和妈妈一样，那么艰辛的路妈妈走过，便不愿你再踏上去。”
禾禾抬头，疑惑地看着双鬓已经斑白的母亲。
“妈妈，你和哥哥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婉宁松开她，隔着蓬勃的雨水禾禾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妈妈，我不明白。”
“世界黑暗，总有人用生命去点亮它，哪怕只是莹莹星火，可是选择了大义，就得牺牲小爱。禾禾这是唯一能告诉你的，如果你真的爱阿湛，就忘掉他，从此不再对任何人提起他。”
婉宁站起身，在雨幕中眺望远方。
“从现在开始他是顾湛，不再是你的哥哥。”
在雨中呆滞了好久，最终她还是顺着婉宁进了屋。
雨下得很大，整整3天没有停歇，禾禾在家里也呆坐了3天，可是她没有再吵着去找哥哥。
在阳光重新照射大地的时候，她选择走到了那片向日葵花田，果实被收割，只剩一片残壳。
禾禾看着那片土地，心里突然就想开了。
繁花凋零，但大地的生机还在，明年她会和哥哥一样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种上向日葵，在朝阳下让它们勇敢地向阳而生。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4年前，家里又只剩她们母女两人，就连户口簿上也只有她们俩。
禾禾嘴角含着笑，她和妈妈一起准备着新年需要的物品。
哥哥来过，他没有消失，他只是选择了他的信仰，而她会在他为自己圈划的地方等他。
她坚信哥哥终有一天会回来找她，不论多久，她都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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