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部队，怎么如此悍勇？”
田豫在城上看得怔怔出神，臧霸军的阵线一退再退，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田豫的视线横扫一圈，发现各个地方的士兵都在往战场中心集结。
城上已经有不少拍手叫好的人了，被敌军压制了那么久，总算能够出口恶气。
通常来说进攻的一方不会做的像臧霸这样坚决。
要么是引诱敌军出城，在野外进行决战。
要么是围三缺一的打法，留地不留人。
像这种不给撤退机会，又不打算转移战场的打法，是摆明了要跟他们不死不休。
一旦开战，双方的伤亡都会是难以估量的。
“将军，要不要让弟兄们出去帮一把，也让大伙出口恶气！”
“是啊将军，他们都撤去帮忙了，正是咱们出城追击的大好时机！”
手下纷纷劝说田豫趁此良机发起反击。
“不可轻动！”
田豫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呼声。
事实上田豫心里也在纠结。
眼下的确是个好时机，率部冲出去可以给臧霸造成不小的麻烦，而且现在敌军的注意力都在这股不速之客的身上，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
但问题在于，坚守了这么多天，这个时候主动出击，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田豫的手指在砖缝中不断摩挲，似乎想从这古城中一砖一瓦得到一点启迪。
“糟了！”
田豫的思路被一声惊呼打断。
他赶忙贴近墙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臧霸的人还是太多了，把他们分割成了两段，现在里面的人被层层围困住了，照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多久里面的人都被留下！”
方才大好的攻势，随着一股强力援军的出现发生了改变。
乐进的五千精兵被拦腰斩断，前方的进攻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再难向前推进。
距离打穿臧霸防线还有三五百步的距离，一眼望去全是敌军。
“这伙人危险了啊！那些贼兵实力不俗，完全可以和一些官兵抗衡了。唉，吃了人少的亏啊！要是他们还能有一支坐镇后方的部队，在这个时候投入战场，那一定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有眼光毒辣的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乐进吃亏在了兵力上，五千人只能允许他组织起两个梯度的进攻，一旦第一梯队进攻受阻，后面的人又不能紧紧跟住，那就只能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都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谁能想到臧霸还有后手呢？可惜这些兵，刚才看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真是提气啊！”
城下不免出现了一阵惋惜的声音。
功亏一篑，也是能让人共情的。
“其他几个门的情况如何？”
田豫灵光一闪，在众人的讨论中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臧霸投入了他关键的胜负手。
这意味着田豫现在只需要面对现在明面上的敌人了。
“东西两个方向还是跟以前一样，南向的兵力少了约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田豫眉头一皱，开始苦思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有尝试的机会的！”
此前臧霸的兵力布置得很分散，不论田豫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面临敌军可以快速集结形成局部围攻的威胁。
但现在所有人都在往中心聚拢，这意味着田豫的活动空间变大了，受到了限制也小了。
“此地已经守无可守，若不能拼出一条生路，又与等死何异？我想率领全军出城，策应被围困的那支人马。不管他是谁的部下，咱们都不能坐视他被臧霸白白吃掉！”
田豫举起手臂高声一呼，引得众人纷纷响应。
“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们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
“冲出去，谁怂谁是孙子！”
多日积压的情绪又一次爆发，没有人不同意这个想法。
田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些将士们真的无愧于他。
“随我出城！与敌军一决雌雄！”
“诺！”
众人齐刷刷地回应。
越是这个时候，人的血性越容易被激发出来。
看守城门外的臧霸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从城中冲杀出来的人给摘走了脑袋。
几千人一股脑地杀出，造成了四周极大的慌乱。
有被青州军冲垮的军营，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出现了士兵溃逃的现象。
有了田豫带兵呼应，乐进这里压力骤减。
“我还以为城里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呢，咱们这么拼命，他们都不敢出来一战。”
乐进对城里反应的速度略有不满，因为他的士兵结结实实地损失不少。
以区区两千人不到的兵力，进攻臧霸上万人组织起来的防线。
还能打得有来有回，足以证明乐进的实力。
如果不是臧霸抽调预备队围攻乐进，甚至有可能让他做到回过头去跟后方部队重新会合，然后继续发起攻击。
“跟我来！咱们给他来个里应外合！”
乐进灵机一动，放弃了现有的攻势，转而去寻找跟田豫相遇的机会。
现在臧霸的部队要承担两面的防守，一面是战场中心的乐进部，一面是刚从城里出来的田豫部。
如果这两股兵力合成一处，那臧霸的初期防御就彻底宣布告破了，只能继续后撤，龟缩到军营里边进行防守。
这种浅显的道理，显然臧霸也清楚。
“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连成一片！”
臧霸发出命令的时候，才意识自己的神经已经高度紧绷了，紧张到手臂都有些颤抖。
尽管很努力地在控制，也还是不能止住这种无序的抖动。
田豫的反应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伙人之前到底有没有联系。
是田豫知道会有援兵赶到，还是完全出于本能做出的对策。
如果是前者，那臧霸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要是后者的话，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至少臧霸低估了田豫的韧性。
“顶住！一定得顶住啊！”
臧霸小声地念道。
意识一时间地扭转到别处，他想到了百里之外的海曲的战场。
那里也需要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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