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临，万物静奈。
钟毅已不知道自己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动也动不了，呼吸也不畅，全身都僵硬。
按道理，自己死后不久会马上转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无法透气，一点气都透不过，好像时时刻刻会憋死。
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嗡嗡的耳鸣声。
眼皮都动不了，伸手指动不了，手臂也动不了，全身没有哪里动得了。
难道就这样？不，自己什么时候是随意认命的人？他开始发力……
嘣咚一声，有一种从高床上摔下的感觉，脑袋震痛了，身上也痛。
紧贴着脸上的东西裂开掉落，露出半张脸。
他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面前是许多闪闪发亮的珍珠，除了珍珠就是珍珠。珍珠虽好看，但一直盯着它看，到最后除了刺眼没什么其他感觉。
他闭上眼，继续积蓄力量。
他再度发力一挣，撞到石床边缘，这一次，他右手的灰烬碎了些，这只手可以动了。
他把右手一甩，砸到石床，这手的灰烬全部震碎。
他抬手摸脸，脸上都是硬硬的石块样的东西，怎么回事？自己被烧成石头了？不会吧？
他摸到一块灰烬，向自己脸上砸去，震得脸生痛，他终于露出了全部的脸，他砸脖子上的东西，解脱脖子。
到此时，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处境。
自己被烧成灰烬了，结果内里没被烧成灰烬。
接着，他用灰烬砸自己左手，从手指砸向手臂，解脱左手。
到最后，他砸碎了上半身所有灰烬。
舒服了，好透气了，他斜靠在灰烬上喘气休息。
周围到处是珠子，层层叠叠，珠光宝气，看起来很是高大上。
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这里还是自己原先住过的那间屋子。
什么意思，搞那么多珠子在这里，难不成在亮自己？因为自己说过他们穷？本来就是，一间王屋灰蒙蒙的，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很穷。
不过他们穷不穷都不关自己的事，等自己把脚上灰烬砸碎，再看看怎么逃出去。
到此时，他已经不着急，先积攒力量再做下一步行动。
他看向周围珠子，大致估算了下珠子总量，如果是实心存放中间没有空的话，应该有上万颗都不止。
一万颗珍珠，按照每只蚌出二十颗珍珠的平均值来计算，大概要消耗五百只蚌才能得到一万颗珍珠。
按照每十只蚌里才有一只带珍珠的蚌来计算，这么多珍珠至少要剖五千只蚌才能获取。
造孽啊，暴殄天物啊。
他不禁摇头，为海蚌们的命运叹息。
良久，他忽然想到，自己不也是捞珠人吗？自己也剖过不少珠子，虽然比他们少了个天远地远，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哎，装什么圣人好人，还不是差不多的东西。他自嘲了几句。
奇怪，自己为什么没烧死？还是那个焚妖炉是假的？不对，应该是对人没有用吧？
许久，他感到力气恢复了些，开始砸下半身灰烬。
砸着砸着，他忽然停下了手，一脸不可置信，因为他看到了鱼鳞。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身上有鱼鳞？他摸了摸鱼鳞，一抠，从那里到皮下直达心口的痛彻心扉，那是真的鱼鳞啊。
恍惚许久，他继续砸灰烬，不管是什么自己都要了解清楚。
灰烬全部碎裂，一条银白色的鱼尾巴露了出来，他已经泪眼模糊。
片片鱼鳞发出闪闪银光，晃得他眼花缭乱。
他呆呆地看着鱼尾巴，呆呆地看着……
静滵的夜晚无声无息，除了静寂还是静寂——
一股混浊之气升了上来，堵在他的喉咙管上。
他揪了揪喉管外的肉，捶了捶心口。
许久，他长吐出一口气，咒骂了句什么。
根本是他们设的局，为了把自己变成半人半鱼的鬼妖精，让自己再也上不了岸。
说什么焚妖炉什么都烧得了，根本是为了把自己骗下焚妖炉，好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上不了岸，回不了家。
我欠了你祖宗十八代！
牙齿磨得咯咯响，他的眼睛变得腥红腥红。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有了些亮光。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些母鱼在游动和说话。
天快亮了，那个小妖怪大概快来了。
他狠狠地磨了磨牙，握紧了拳头。
小妖怪一起床就往美人屋里跑。他推开石门跑进屋里，看见石床上不再是黑乎乎的灰烬，灰烬全在地上。
他半哑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嘴，摸到一手的口水。
他走前几步，入眼是银光闪闪的鱼尾巴，他的心咯噔一下，裂成七八瓣。难道别的鱼进来了，不是自己的美人？
他往那鱼的头部看去，却看到美人安详的睡颜，他的心啊，如同万花齐放。
太好了，美人居然没死，大概妖火对人类无用，早听说很多东西对人类无用。
他居然长出了鱼尾巴，我们是同类了，以后可以一直在海洋里玩了。
我会带你玩我藏的宝贝，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带你欺负别的水族，享受肆意潇洒的生活，我会把我所有的宝贝给你玩……
美人去哪？
钟毅面无表情地从小妖怪面前经过，慢慢关上屋门。
然后他快走几步，来到小妖怪面前。
干嘛？
他抓住小妖怪头上的角，低下头猛然咬向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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