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不是听得到？”
“我没有听，心里好难受，好想哭，没注意听。”他的眼泪冒了出来，他轻轻拂去，“好像你们说了什么蒙尔斯，祈福……”
“你妈妈想给你办葬礼，你爸爸和哥哥在蒙尔斯海岭打仗，等他们回来再办，让我给你祈福。”
哦，原来是说葬礼，如果自己会去，就可以亲眼见证自己葬礼哦，不过，谁会那么无聊。
“你去不去？”
钟毅愕然，笑道：“我自己参加我自己的葬礼？”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婆婆的表情，婆婆一脸的认真，不是在说笑。
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平民，以后想见王室成员不可能了，要不……自己参加，去见见他们？
婆婆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总觉得有点诡异，匪夷所思。
“好，我参加。”他揉了揉心口，按下心中的诡异感，开始想其他事。
蒙尔斯海岭，那里打什么仗？有没有危险？
“有强盗杀了你们人鱼国的国民。”
啊？婆婆知道自己想什么？难道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
他讪讪地笑，说，“您也是人鱼。”
“我不是。”
啊？他微愕，然后仔细看婆婆的尾巴，她的尾巴黑漆漆的，有点像黑鱼的尾巴。
人鱼国民众长相普遍很好，每个人都有条粼光闪闪的鱼尾巴，但这不是人鱼的标志，人鱼最大的特点是珍珠泪腺。
奇怪的是，自己前世不真正人鱼，也好像有珍珠泪腺，不知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别想，记起过去后也就能弄明白。
他开始想蒙尔斯海岭的事，无利不起早，蒙尔斯有什么？
世界上任何的纷争，任何行为的背后，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钱，打仗要花钱，用兵要花钱，不可能白打……
“那里有宝藏。”
婆婆又回答自己的问题，这一次他确定自己没有说话，婆婆能洞察人心。
她是名气很大的巫师，至少自己印象中她最出名。
法术也厉害，自己听过见过不少，也亲身经历过她的施法，要是自己有她的法术就好了。
茫茫大海，西海至东海，至少几十万里路，有法术伴身肯定会安全些，不知她愿不愿意教自己。
斑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是小朋友，直白得很，先好奇祈什么福，后好奇蒙尔斯海岭，但现在，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说不回人鱼王室了，那就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漫漫几十年，自己过腻了孤魂野鬼般的生活，为了防止天遣出现，自己每天咬牙施用法术。现在，有人会陪自己了吗？
他的躯体问题不小，融合了新身体不知道会不会好点，能哄他在这里待多久？
原以为他家世背景好，会像自己那样肆意生活，没想到他这么胆小，像一面光洁的镜子，把自己的过往每一点暗黑都照得清清楚楚。
在他面前待着，就觉得自己像地沟里阴黑恐怖的臭虫，但又怎样，至少他不会背后捅刀，不会害人，在他身边能待着安心。
正此时，花园外出现许多妇女，看来今天又是一个繁忙的一天。
妇女往她小屋走来。她看了眼安琪，不，是巫历山大，也不是，仲丽？还不如叫亚历山大，叫得啷啷上口又听得舒服。
还是按自己的习惯叫他好了。
原本想跟他安静地相处一段时间，但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找自己解决问题。
她们来干嘛，是修补残鳞，还是改变肤色？人鱼国待久了，自己都快成整容巫师了。
人鱼国民众看重长相，酷爱打扮，对容颜的追求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她们得寸进尺，精益求精，对一丁点小瘕疪都十分注意，稍有点条件的人就会不断整容。
“婆婆，您忙您的，不用管我。”钟毅说着，退到一旁，静等那些妇女进来，然后，他走出大门，在门外花园散步。
看来他不会直接跑去王室，他去了那边那边也不会相信他的话，肯定要自己给他做证明。
到时候把他的问题说严重些，让王室担心，然后经常让他回来治疗，自己就经常能看到他，就不至于那么孤单。
说话的妇女见斑比不回答自己，只是想自己的事，着急起来，连忙唤她。
斑比回过神，开始询问妇女的诉求，果然是为了容颜。
花园里，钟毅一边欣赏花花草草，磷磷怪石，一边听屋里的谈话，边听边发笑。
有人求祛斑，有人求修补牙齿，有人求改变肤色，都是为了让自己更漂亮，这些事求到巫师头上，找外科医师不是更直接更专业吗？
容颜有那么重要吗？
自己问出来，别人一定会抨击自己饱汉不知饿汉饥。
人鱼国极重容颜，连妈妈和很多娘娘婶婶都是以颜幸进，她们本是平民，通过一些渠道认识王室子弟，最后嫁入王室。
里面的谈话声转为报酬方面。他忽然想到，自己治病也要花钱啊。
从小到大自己从没为钱操心过，买什么东西后面就有人替自己结账，连找斑比巫师……
不对，十六年前自己花钱请过斑比，但后来都没花过钱，上一次是舌头换的，这不正常，世上没有白吃的饭，难道她在等王室给自己结账？
可自己不想回王室，怕他们会阻拦自己回东海，毕竟人都是小器的，他们不会高兴自己找以前的父母。
自己不能与他们相认就没办法拿他们的钱用，所以，自己必须从其他地方搞钱，要怎么搞钱呢？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回想了一遍。
妈妈以美幸进的，所以她对女儿的教育是复制自己，教女儿迎合男人口味打扮自己，没教过自立的东西。
有时候自己偷看哥哥们的书，那书里也只有治国策略，没有小民营生，不适合当下的自己。
这十六年，自己根本被养废了，成为一个依附男人的人，离开男人该怎么生存都是问题。
十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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