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康熙甚是疲惫，拉着茉雅奇的手放在额上，整个人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睡了会儿。
再醒来已经半个时辰后了。
康熙坐起身，喝了些茶，“难得朕来你这儿头疼能好些。”
茉雅奇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受宠若惊。”
康熙握着她的手，笑了下，“你性子静，朕在你这儿什么也不用想，才难得清闲些。”
说罢又叹了口气，“朕这几日总是格外头疼，想起皇祖母，想起额娘。朕打小没了额娘，是皇祖母抚养朕长大，教朕治国之道，做一个好皇帝。如今朕还年轻，皇祖母却不在了，再也没人来劝朕了。”
自打太皇太后去了，康熙确实精神差了些，常常夜不能寐，在她这儿歇着偶尔会惊醒。
头疼的次数也比往日更多了些。
康熙又道：“更重要的是皇贵妃近来病的多，朕实在担心。”
茉雅奇安慰道：“皇贵妃会好的。”虽然她知道皇贵妃没多久了。
康熙嗯了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朕见了她，总能瞧见她眉间的忧愁，愈发病弱的身子，太医告诉朕皇贵妃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但朕就是不踏实，朕怕有一日皇贵妃……”
他第一次对一个嫔妃说起怕一件事，刚说出口就停下了，也是不想承认自个的忧虑。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惆怅道：“朕是否当真克身边的亲人？皇阿玛早早离朕而去，额娘也走的走，赫舍里氏丢下胤礽和朕走了，连皇贵妃也……”
他还是不愿说出那个担忧。
也许他是因为太过忧虑，才有了这样的错觉，他如此劝告自己。
茉雅奇低下头，道：“皇上是有些累了吧，才如此多思多虑，皇上该好好歇歇。”
康熙点点头，“或许吧，皇祖母走了，朕确实比以往更劳累了些。”
他起身，大步离去。
皇贵妃这一年还是没怎么好起来，愈发懒怠，一直在殿里养病，不怎么见人。
四阿哥也被免了几日读书，皇帝叫他多陪皇贵妃解闷。
即便如此，皇贵妃还是没多出来走动。
宫务全由荣妃和惠妃处理了，然后向皇贵妃禀报。
皇贵妃与贵妃没了机会不对付，德妃没了宠只安心养儿子，倒是清净了许多。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多过去了。
这日康熙大怒着走进了承乾宫，茉雅奇小心着奉上茶，问了一句，“皇上怎么这样大的怒火？”
康熙摔了茶盏，怒道：“这些个太医，全是无能之辈！连皇贵妃的病都治不好，还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朕是太宽容了，才让他们愈发不把朕放在眼里。”
茉雅奇心里一咯噔，看来皇贵妃确实不行了，连太医都说了不好的话，才让康熙如此震怒。
也或许是不愿接受。
她想了想，道：“皇上知道太医的话不可全信，生什么气？”
康熙坐下，良久怒火才消了些。
宫女把碎瓷收拾了出去。
茉雅奇道：“有这个生气的功夫，皇上该多陪陪皇贵妃，也许皇贵妃心情好了就……”
就是别来她这儿发火，她承受不起，一个哄不好倒霉的是她。
她又没办法延长皇贵妃的寿命。
康熙看了她一眼，默默压下气怒，“朕看了皇贵妃，总是不好，那些太医全是胡言乱语，朕不该多指望他们。”
看来皇帝不想再信那些太医，但除了太医，还能指望何人？
只能继续瞧着病。
皇贵妃病的时候多，茉雅奇也常与荣妃去看望，皇贵妃整个人都没了以前的精神，脸色虚弱得很。
四阿哥也陪在身旁，一脸的忧心忡忡，却还哄着皇贵妃喝药。
这个时候的皇贵妃脸上就多了笑容。
谁都看的出来皇贵妃不行了，都打着笑脸陪皇贵妃说话，提高气氛。
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皇贵妃看向四阿哥的眼神也透着伤感和眷恋。
七月初九，康熙突然下旨册封佟佳氏为皇后。
茉雅奇听到消息就知道时候到了。
翌日申时，丧钟敲响。
皇后佟佳氏崩逝，奉安大行皇后梓宫于翊坤宫正殿。
康熙辍朝五日。
小小的四阿哥日夜跪在灵前，不吃不喝，神情木然。
满脸疲惫之色的康熙来到承乾宫，坐在那儿许久都没说话。
直到茉雅奇让人倒了水来，“皇上喝口水吧。
康熙接过，放在一边叹息道：“她最在乎的是胤禛，可她还是抛下胤禛离开了，包括对朕，也没了眷恋。”
茉雅奇道：“皇后是舍不得皇上和四阿哥的，只是……想必皇后还是盼着皇上不要太过伤心。”
康熙道：“她走前还惦记着胤禛，怕那孩子太拗，让朕多疼他些，还说怕没人照顾胤禛，又怕德妃不关心胤禛，做不好这个额娘，要朕找个妥帖的人。她如此为胤禛着想，怎就忍心舍下？”
茉雅奇心想，佟佳氏一生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对四阿哥倒是全心全意，这时候还怕德妃慢待了四阿哥。
康熙又道：“朕刚给了她后位，要与她白头偕老，朕以前没满足她，如今给了她，她却走了，朕终究亏欠了她。”
茉雅奇默默听着，不知道怎么说。
康熙在此留了许久，有人来报说四阿哥晕过去了，康熙才去看四阿哥。
后来把昏迷的四阿哥带到了承乾宫，让茉雅奇先照顾着。
“皇后一向信任你，他刚没了额娘，你陪着他些，别让他太闷着。”
茉雅奇自然愿意，但还是问了句，“德妃那儿呢？”
德妃好歹是四阿哥的生母，还住在她隔壁，就这样越过德妃真的好吗？
她自己无所谓，就是担心德妃闹起来，怨上了她。
谁知康熙哼了声，道：“她有十四要照顾，自然顾不得。”
茉雅奇看他的表情就知德妃推辞了。
真不知德妃是怎么想的，好歹是亲生的儿子，到底是避着佟佳氏刚走不好立刻对四阿哥亲近，还是对四阿哥有怨言。
但她俨然把康熙给得罪了。
这时候还顾这顾那，哪有点慈母心肠？就算不乐意也该做个慈母的样子，这是一点不想表现。
那茉雅奇就不推辞了。
反正有机会与四阿哥亲近些，对她以后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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