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老师”赵忠祥举手，老师道：有什么事说。赵忠祥道：我看见周建雄裤子口袋里有条红领巾。王老师责令周建雄拿了出来，马艳见了，正是她的那条，王老师拎着周建雄的耳朵，拽到讲台上，鼻子靠着黑板。王老师问道：你为什么要藏别人的红领巾？周建雄嬉皮笑脸道：我和刘来兄打架，她在旁边笑话我。老师刚要寻问打架的事，学校喇叭里响起了校长的讲话：各位班主任老师注意了，请尽快将各班学生领到操场集中。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喇叭里回响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旋律。
简易的主席台上，坐着郭正和赵忠智向阳，校长关掉音乐，用手敲敲麦克风，然后说道：老师们，同学们，大会现在开始，大家起立唱东方红。音乐老师带领全体师生唱起了革命歌曲东方红。唱罢，校长继续讲话：大家坐下，今天的会议主要内容学习传达党中央关于批林批孔运动的指示精神，下面请我们大队的赵主任讲话，大家欢迎。下面一片掌声。赵忠智示意停下，然后说道：老师同学们下午好，目前，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批林批孔运动正在全国如火如荼地开展中，今天我重点传达…………师生们热血沸腾，振臂高呼，呐喊声响彻云霄，回荡在马家荡上空。
赵忠智慷慨激昂地继续道：……学生们应该走出课堂，走向田头，多向贫下中农学习生产生活技能，广大的城市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而我们的农村侠子却埋头在教室里，读死书，死读书，孔老二们那些仁义道德能多打出粮食来？学校要把课堂搬到田头……
忠智讲完，校长布置了学校这学期的教学任务，要求教师从明天起，集中本班的学生，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散会了学生们各自回到教室，老师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任由学生们交头接耳做小动作。五年级乙班教语文的姚老师突然想辞去教师之职，本来她女人就不想他去教什么书，挣的工分又不多，现在又不敢将平生所学授予学生，提心吊胆的不知那一天就成了杨国华第二，他用粉笔端端正正地在黑板上写了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学生举手问道：姚先生，现在不是不准学习了吗？姚老师苦笑着说：要学的不仅仅是课本上的东西，以后我可能教不了你们什么了。第二天，他果真打了辞职报告，托关系去了公社林业大队谋了个混饭吃的差使，说白了，就是去大堆上看树，此乃后话。
放学铃响了，学生们按生产队为单元，排了十四个队，唱着歌曲，依次有序地走出学校操场。
赵忠信搬着个板凳，无精打采地进了屋，将凳子往地上一掼，书包也撂在地上，嘟囔着个嘴，赵妈妈道：哪个惹我们家小老巴子了？气横横的。忠信道：四哥不让上学校了，说是回生产队下田做生活。赵老爹道：他又演的那一出？墙上的广播响了，播着张玉勤的事，一家人认真地听了许久，赵老爹道：现在什么世道，先生教书都教错了，不识字有个屁用，泥腿子升腾大呢？赵妈妈道：管那些事做呢？吃晚饭。正吃着晚饭，赵忠智回来了，赵老爹没好气地说了他一顿。
玉莲上锅屋装了粥，出了门，猛的见个黑影，忙问道：哪个？来人道：是我。玉莲笑着说道：向姐姐呀，差点把我粥碗撞翻了，着急火忙地干嘛呢。向阳道：我你四哥的。玉莲道：在屋里吃晚饭呢。玉莲推门，向阳跟了进来。一家人还在议论着那事，赵妈妈招呼向阳道：没吃晚饭，现成的粥。向阳道：不客气，真的吃过晚饭了。听得忠仁叹道：现在人吃的不饱，穿的不好，真正的穷折腾。忠智道：他们的教育思想有问题，是错误的。一直不说话的忠礼说道：最起码的师道尊严都没得了，还谈什么教育思想的对与错，打个比方，米缸里没米了，还说煮什么厚粥稀粥。赵妈妈道：吃个晚饭都吃不安稳。大伙儿不再说话，只听得广播里广着那句不学ABC，照当接班人的顺口溜。赵老爹道：也是的，中国人学什么ABC那个洋玩意，把个好好的侠子逼死了。没有人接他的话茬子，因为没几个人晓得什么是ABC。向阳倚在西房门口，听着赵家人说话，也不插嘴，她也不好说话，帮着忠智，会引起其它人的反感，再说了，她对赵忠智的所作所为也颇有微词，对上面的目前政策心里还是有抵触的，言多必失，万一说错了，吃罪不起。她若附和其他人，忠智毕竟是大队主任，岂不是在他面前亮明了观点。不如来他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最好。
玉莲吃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对向阳道：向阳姐姐，你找我四哥有事的呢？向阳这才对忠智道：赵主任，杨国华下傍晚上吊了。忠智心中一紧，忙问道：人碍事吗？向阳道：不碍事了，我听说了以后，去了他家一趟，见他躺在床上，他女人陪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哭，也有人在他家劝着呢。赵老爹指着忠智道：早晚要被你逼出条把人命的。忠智丢下碗筷，对向阳道：一起去看看。向阳道：现在去了，你不怕他家人缠着你。忠智没作声，玉莲道：我也跟你们去看看。三人遂摸黑去了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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