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比柯守人更早到这里，一样在外面看着。
真仙带着九阶法器，还是用这种狂砸的方式。
几乎是以自身修为对抗阵法力量，以法器硬度对拼阵法硬度。
理论上都不占优势，毕竟阵法聚集众妖乃至天地之力，不是一人一器能撼动。
但见每一次魔山落下，阵纹大片崩裂，天地摇晃不止，便知江休早就超出理论上限。
“真仙伟力，的确恐怖……”
天帝眼中浮现一丝向往。
纵然他已大乘中期，有自信能渡过九重劫数飞升。
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江休已经成长到他只能仰视的地步。
想到江休还依旧十分自然叫他前辈，玄空子摇头笑笑。
他为了人族还时不时出来看看，对方却每次惊鸿一现后重新闭关，不显一点踪迹。
偏偏每次出现都让人大为震惊。
单论道心，他实在差江休太远。
魔山一次次落下，阵法还能支撑一二，其中的大妖却有不少被当场震死。
望着那些七窍流血，却依然挺立，脸上只有坚定，眼神只有毅然的灵海鲲，柯守人大受震撼。
也终于想起此行的来历。
“住手！”
柯守人高声大喊，飞到江休近前，一脸痛心疾首。
“非要如此才能夸耀你的武力吗？！杀这些不如你的修士，就能让你感到痛快吗？！”
江休一脸莫名其妙望来。
富长良心？安乐就心软？
曾经那个面对妖族不算强硬，但不乏惨烈的人皇，能让所有妖族大乘顾忌人族一两分，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玄空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什么，江休抬手阻止。
面对柯守人冷冷道：“你说的对，不如此不足以解我被逐出九天十地的心结。”
当初金乌一族合体圆满，对付他一个返虚初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柯守人跳出来？
那个时候，江休刚刚渡劫成功，在外的可是本体！
只差一步，道途断绝，彻底陨落。
只因为那金乌射出的第一箭，先屠杀的是亿万人族，因此侥幸躲过一劫。
江休现在有能力，为何不背那亿万人的血仇？
柯守人顿时失语，他当然不会不清楚那段历史。
那时的人族，只要有一个修士冒头，便会招来妖族的迫害。
玄空子丝毫不给面子，呵呵笑了起来。
生在这个时代，不，应该说生在上个时代。
有一件事司空见惯，只要找到任何一名修士问询，都能探听到至少一桩与妖族的血仇。
柯守人脸皮抽动，依然不甘心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没有妖族威胁，人族只会越来越堕落，你这是为一己私利不顾长远……”
江休没有听柯守人的絮叨，只是脸色变得肃然，望向大阵中。
玄空子也像感应到什么，目光朝阵法深处望去。
脸上短暂的不解，飞快被滔天怒火取代。
柯守人也感应到那异样但熟悉的气息，一脸呆滞，心头蒙上巨大的阴霾。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从镇族大阵中升起，战天斗地的气势轰然抬升。
“凡我人族，只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身穿铠甲的巨人，仰头对着天空发出惊天怒吼，带着摧人肝胆的不屈意志！
巨人身上的战意沸腾着，勾动天地万物都传来敌意。
这名巨人竟然以天地为敌，以万物为仇！
“战皇！”
玄空子咬牙说出这位人皇的名字，朝他的脸上看去，随即不忍直视低下头。
战皇的眼睛，已经被一层符文凝成的厚厚黑布笼罩。
那本应鼓舞人族的战意，此刻在法仪的导引下，全部流向灵海鲲一族。
这就是灵海鲲宁死不屈的真相。
江休叹息一声，他能够看出战皇肉身破灭，神魂被改造成灵体。
这比兽皇更加凄惨，不止被炼成傀儡。
连死后要撑起人族的意志，都被移花接木到了最痛恨的妖族身上。
柯守人看着战皇灵体，张口欲呕，缓缓跪倒在虚空中。
披头散发，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只是不断摇头。
“那是我人族的脊梁，人族的脊梁……”
人族为什么直不起腰？
妖族为何能站着死？
人族学习妖族，学什么？
学他们的巧取豪夺，奴役意志，把别人的东西抢过来当作自己的？
战皇灵体一出，也就意味着镇族大阵破灭。
江休掌心浮现剑虹，在他犹豫片刻后，又逐渐消去。
只是心念一转，太始魔山把法仪震碎，战意重新导引向人族。
江休想给战皇一个安息，但任其站在这里，无疑更能给后来人警示。
这种选择固然冷酷，会受千夫所指，但江休做恶人也不是一次两次。
做好人受到的指责难道就少了吗？
那些大臣的念头，他又岂会没有察觉？
大阵已破，其中的大妖无路可逃，江休没有追杀。
他要留着名额，起码把剩下的几个大乘斩杀。
摸摸依旧没有动静的天意佩，看看眼前的战皇灵体，江休了然。
妖族对人族做出如此恶劣行径，堪称人神共愤。
也难怪他斩杀这么多大乘大妖，天道都毫无动静。
想到这里，江休再不迟疑，直奔四重天。
天帝收拾心情，厌憎看了眼梦醒般的灵海鲲，也跟了上去。
他相信，像战皇这样的存在，应该不止一位。
江休走后，诸多灵海鲲大妖看着破灭的大阵与族地，还有四周那些同族的尸体。
脸上浮现骇然惊惧，终于在一声尖叫后，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响起。
一个个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各种法器法术浮现，最后竟乱糟糟内斗起来。
这就是嫁接的坏处。
江休破坏法仪，不但收回属于人族的战意，连灵海鲲血脉中有的那些意志也一并抽走。
柯守人望着这比人族还不堪的一幕，脸上又哭又笑。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妖族，没有一个无辜者，每一个都该杀！
柯守人双眼逐渐变得赤红，脸色变得狰狞，颤抖取出本命飞剑。
丝毫不顾形象，挥舞着飞剑冲入灵海鲲中，一剑剑宣泄自己的痛苦。
格斯尔汗带着群臣前来，见到的就是这疯癫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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