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的话让安陵容陷入了深深的挣扎里。
他说的对。
上面的人是皇帝，皇帝想要一个人死是不需要理由的。
更何况，就算是理由都已经是现成的。
在棒打鸳鸯方面。
张显游刃有余，话术一套套的，反正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先将安姑娘和傅涯拆散，然后带回京城。
眼下他虽专挑痛处打。
可等回京后，再如何就跟他没关系了。
“我与安兄也算旧相识，看这安姑娘便像是自己家中的小辈。”张显面容慈善得劝道，“我虽不知皇上与你之间所为何事，可事到如今万不可意气用事。”
“傅涯一个人能爬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他身负重担，原先不愿牵扯到安家对你隐瞒真相，眼见着就能手刃仇敌。”
“难道安姑娘要因这短暂的分别毁了他吗？”
安陵容强撑着身子。
企图在对方的话语里找出漏洞。
“你说傅郎如今已经掌握那人犯罪之证，又何须退让到如此地步，即便是我与傅郎成婚，也不影响那人入狱成囚。”
张显捏了捏胡子，摇头笑道。
“姑娘又说错了，入狱入狱，入的是皇家狱，皇上不判罪又怎会让谢公成了阶下囚。”
“证据确凿，怎能不判。”
“证据确凿，亦能不判。”
两人的对峙，一人闲庭信步胸有成竹，一人娇喝难言肝肠寸断。
张显的陈述句透出的含义颇深，既是威胁也是规劝。
安陵容惨然一笑。
皇帝这是在逼她抉择。
她若选择傅郎，那么傅郎将会大仇不得报，受万罪缠身。
她若听话回京，那么皇帝就会网开一面，既让傅郎报仇雪恨，又能让他功名利禄加身。
“姑娘好生想想，张某先行告退。”
张显拱手，迈出两步再次转身回头道，“方才忘了告知姑娘，选秀之日设在七日后。”
为了这次选秀，太后早在一年前开始准备，各家秀女的名册都已送至户部。
安陵容的名字被太后划了又添，添了又划。
最后仍然递了过去。
无他，皇帝喜欢，太后不想做恶人。
本意是想交给皇后，可太后既想掌大权又想把烫手山芋扔出去，皇后不蠢丢给了华妃，华妃倒是将看不顺眼的名册划了个干净。
但也太干净了，导致太后无语得重新都添了回去。
奉天距离京城，走官道要五天。
留给她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当夜，安陵容敲响了傅涯的房门。
明月姑娘正在偏房热药，听到动静走出来，“安姑娘，傅大人刚睡下，您若有什么事，要不等明日再来吧。”
自从张显插手，明月就被安排在了隔壁耳房住下，成为傅涯的贴身医女。
她看向安陵容的眼神里，满是忌惮和紧张。
安陵容默然，刚要离开。
就听见门从里面推开，“容儿！”
傅涯随手披了件外衣，捂着伤口追了出来，明月急急拦住，“傅大人这药里有安神作用，不宜多劳。”
安陵容听见声音，问他，“今日张大人可曾与你谈话？”
傅涯拨开明月的手。
点头。
“那你可有话对我说。”
傅涯张口。
半晌，低叹之声幽幽。
“容儿，我不愿牵累你。”
“我不曾觉得是牵累。”
安陵容垂眸，“若我有两全法呢。”
“焕颜膏的秘方，可换我们脱身。”
安家最值钱也最能生钱的便是求真阁，同样也是最值得皇帝觊觎的。
以物换人。
想来皇帝应该愿意。
她眼神诚恳地看向眼前的爱人，很明白皇帝想要她，相比于这张容颜很需要的是安家产业。
却不知皇帝之所以为皇帝，是他最为贪心。
他既要江山美人亦要金银财富。
怎么会甘心二选一呢。
傅涯眼神复杂，上前搂过她，“容儿，我不许。”
那是伯父他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他好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无用。
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却半点护不住，前有谢济留后有皇帝。
张显虽迟但到，看到相拥的二人，立马咳嗽起来，将两人吓得分开。
“男女有别，傅涯你太不知体统！”
他捏着胡子训斥，上前就把傅涯拉远点。
“两位私下还是少见面的好，以免传出什么闲话，你说是不是？”张显直视傅涯，“安姑娘年龄甚小，你痴长她几岁，做事合该更有分寸。”
七月的晚风跨过高山入水流，从京城吹到奉天，就像一张张信纸，准确无误得送到每个人面前。
“不知张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张显一顿，“自是为了正事。”
若说之前的话是他没有根据的添油加醋。
那么如今拿到皇帝新密信的张显立刻口若悬河起来。
“谢公一事，傅涯违抗圣旨私自搜查，私造伪证诬陷朝廷命官，已酿成大罪，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皇上念及安学士求情，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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