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为书纹的事。”
杜沁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如今小主用书纹得手，按理她不该这样扫小主兴致。
但书纹是她唯一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主意大，不愿意出宫。
可她不能有妇人之仁，事关书纹这辈子的终身大事，她不能因为书纹目前的喜好，眼睁睁看着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淳儿看着将头快要埋到胸口的杜沁，她站起身将人带进里屋。
“跟我来。”
杜沁立刻抬步跟上。
路过整理行李的两人。
琴落眼神都没动一下，书纹则突然紧张起来，她连忙出声，“小主，里屋可要奴婢再整理一遍？”
“不必，你跟琴落在这候着即可。”
淳儿的拒绝，让书纹心跳漏了半拍。
看到自己亲娘与她错开的眼神。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木门随着长帘落下而关紧。
书纹怔在原地许久。
琴落叹了口气，拉住她。
屋内。
淳儿领着杜沁走到梳妆台前，她从倒数第二层矮柜中取出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钞票和数不清的房契地契。
从中拨出用金线捆绑好的一份交到杜沁手里。
“小主，这是！”杜沁立刻跪在地上，“奴婢知罪，望小主息怒。”
“姑姑想什么呢。”淳儿无奈，将人扶起来，“书纹与我自幼一起长大，她的性子我与姑姑都清楚不过。”
“这宫里到底不适合她，我原是准备等她年纪到了再送她出宫的，而这次难得有机会，我同姑姑一样不愿耽误了她。”
“这份钱财共有四份，这一份是我给书纹的添妆，另外三份则是给姑姑和琴落燕儿的。”
“小主，这，这奴婢不能收！”
“拿着，替我好好交待书纹，让她出宫并非是不愿留她，而是宫内需要钱财供给，这些算是我的投资，她有天赋有能力，假以时日定有所作为。”
这方世界的大清，早就在地位最末流的商贾中，推行起女商。
书纹埋怨她父亲对娘亲的无情。
不愿回去。
但正如杜沁所言，她跟那人本就是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以来，她感谢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接纳，让她能度过低谷。
而今他钟情的女子回到身边，她自然不会强占正妻的位置不放。
这些话她很难跟书纹吐露。
母女二人相处，她一直是严母的姿态。
心中的苦楚忧虑，她从来习惯自己消化，而非让自己的女儿分担。
当年她作为最风光的大宫女出宫时也算志得意满，有钱财资历傍身，本不该陷入两难境地。
偏偏母亲病逝，父亲再娶的消息，全族亲戚都瞒着她，生怕她知道后不会一如既往地贴补家用。
等到回家时，父亲的新妻便已开始张罗起她的婚事。
最终敲定了富商宋家年过半百，妻妾成群的老爷。
只因为聘礼是最多的。
就在她苦苦挣扎，犹豫着是否要求助旧主之际，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的章景行出面救她于水火。
那时的章景行早已不是在客栈被人刁难的小小账房先生。
他有缘跟在老太爷身边走南闯北，靠着老太爷的帮扶经商，拼出不菲家业。
面对这样的人才，杜父没有拒绝的道理。
杜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连声赞叹杜沁的好运道。
随手解救的小小账房，竟能有此造化。
婚后。
章景行待杜沁处处体贴细心，且从未对她隐瞒自己早已有心上人的事实。
杜沁感激他的搭救。
更不会奢求再多，她在主动求得一女后，在知道老太爷在为表小姐选母乳时，毅然决定放弃吃喝不愁的富足生活，选择去伺候表小姐。
面对章景行的不解。
杜沁并未明言。
她感激章景行不假，却不愿完全依附失去所有谋生手段，唯恐哪日再次陷入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很明显，她的预料没有错。
若是章景行的心上人丧父后，被他接回家中，即便什么都没有说，可杜沁明白，她不能再鸠占鹊巢了。
和离的过程很顺利。
章景行对她的挽留，在他看向心上人的热烈目光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正是这样漂浮半生的经历让杜沁明白，她不能任由书纹走自己的老路。
因为谁也无法预测二十五的书纹，是否会想出宫，是否真的毫无波动地守在小主身边，一辈子不嫁人生子。
至少，二十五岁的杜沁，做出了十五岁杜沁从未想过的选择
淳儿静静聆听着杜沁讲述起自己的前半生。
压抑哭腔的嗓音，听得人心口闷闷的。
在听到杜沁说，她当时极力阻止书纹进宫时，便做好了与女儿决裂的打算时。
躲在窗口偷听的书纹已经哭倒在琴落怀里，泣不成声。
淳儿扫了眼特地没关的窗户。
抱住杜沁。
“姑姑，书纹会理解的。”
杜沁擦掉眼泪，笑道，“是奴婢不好，还让小主跟着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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