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诏狱里出来，蒋瓛十分的惆怅。
就这样，半天也挪不动步子。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与朱允熥开口。他也不知道，朱允熥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如何的。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东宫。”
耳边响起人声，蒋瓛这才是回过神来，原地怔一下，弱弱说道，“走吧，现在就去。即便是拖下去，也拖不了多久。迟早，那边就都知道这些事了。瞒也瞒不住，长痛倒不如短痛。”
摆一摆手，蒋瓛露出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锦衣卫的诏狱，距离景仁宫有些距离。就这么步行着过去，寻常时候，也要走上个小半天。
可今日，蒋瓛却觉得。
还没走上多久，就已经到景仁宫的门口。
蒋瓛讪讪的看着这座他不怎么敢踏进去的雄伟宫殿。
“蒋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说话的是王八荣，他正巧出门，要替朱允熥到学堂去告假。
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脸色很不好的蒋瓛。
蒋瓛拽住王八荣的手，胆怯的向里头看一眼，“王公公，敢问吴王殿下他在里头嘛。今日，吴王殿下心情如何。”
王八荣猜出几分，“蒋大人，您今儿是怎么了。”
“您若是要进去，杂家过去帮您通报一声就是了。吴王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若是直爽些，吴王反而喜欢。若是扭扭捏捏，吴王是会动怒的。”
蒋瓛吓了一跳，“烦请公公了。”
进去一会儿，王八荣就再出来了。
这一回，王八荣没了先前的那般客气，“蒋大人，吴王请您进去说话。”
挨着门板，蒋瓛不敢坐下。
而对面的朱允熥，正忙着整理课业。
久久没听到蒋瓛说话，朱允熥奇怪的抬头。看一眼蒋瓛的不安，“怎么回事，你来做什么。这个时候的你，不是应该在查蓝玉的案子嘛。难不成，你已经查出了什么东西来？”
“臣还没查出东西来，臣只是...”
朱允熥皱了皱眉，“别磨叽，有话快说。你若是不想说，就到皇爷爷那儿交代去吧。”
蒋瓛一愣，赶紧交代。
“殿下，臣请殿下准许，先把毛镶与宋忠两人放出来。如今的锦衣卫里，曾属两人旧部的人太多。许多人，只认皇爷与他俩。”
“这些人，臣使唤不得。对于梁国公的案子，至今也没什么推进。臣以为，倒不如把这两人先放出来。让他俩，一块儿帮着查案子。”
“查清之后，这两人是戴罪立功，还是依旧看押，全凭皇爷的意思。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臣也想早日，还梁国公清白，免得再受某些宵小小人的迫害。”
朱允熥静静的听完，中途也不曾打断。
直到蒋瓛完全说完，把嘴巴闭上，朱允熥才堪堪抬头，盯住蒋瓛，淡淡开口，“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毛镶、宋忠让你说的。”
“蒋瓛，你这个人一向谨小慎微，这些话你是说不出口的。若是说，有人教你这么说，那我还能信上几分。可若是说，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那我可是一点也不信。”
“这些话，拿到皇爷爷那儿，你可谓是漏洞百出。皇爷爷说不准，还要当场把你拿了。”
“你与我说实话，这些是不是毛镶与宋忠两人要你说来说与我听的。这无非，就是他俩想要避祸，搞出的花样罢了。”
蒋瓛听的心惊胆战，渐渐低头，默认这些。
见起到了作用，朱允熥也不再多说。
“你先抬头。”
朱允熥心里叹气，心想这样的人，如何做得的锦衣卫头子。
“我且问你，这个案子，你们打算怎么查。我可以让他俩先出来，至于是将功赎过，还是继续关进去，全在皇爷爷怎么想。”
提到案子，蒋瓛脸色稍稍的缓解。
“臣以为，当先从国子监开始查。这些人，素与武将不和。只要武将们，有一丁点的问题，就会被他们拿来无限放大。臣以为，要把他们的嘴撬开。”
事发根源，就在国子监。
把国子监从上至下，全都清理一遍，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的。
可问题就在于，如此大张旗鼓，多少有些不人道。若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写在史书里，恐怕洪武朝，又要被后人所编排。
虽然，朱元璋经常与朱允熥说，不顾后世的人说什么。
但作为朱元璋孙子的朱允熥，也不会真的把本朝开国皇帝，还是自己的爷爷推向这样的深渊。
“动静别闹太大。”
等了半天，朱允熥才冒出这几个字。
蒋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半晌之后，面露欣喜，“殿下，这事儿您准了？”
朱允熥冷哼道，“不准又如何，你们商量好了之后，才过来通报。说不准，锦衣卫里，你们已经给安排下去了。”
“也亏得你们，是为了朝廷的时候。里头虽然也有私心，但好歹不重。到了皇爷爷那儿，也能说得过去。行了，你去吧。告诉他俩，小聪明别耍到皇爷爷头上。脑袋是自己的，自己不要，别人也不会要。”
蒋瓛诚惶诚恐的去了，留下朱允熥独自看着窗花发呆。
“王八荣。”
“奴婢在，殿下您吩咐。”
朱允熥沉吟片刻，“去，拿纸笔来。”
取来纸笔，朱允熥咬住笔杆，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些字。
对折封好，盖上吴王的印。
“拿着这个，火速去一趟开国公府。告诉他们，天塌了，都得按着这上面行事。否则，常家自己寻死，我也不会救他们。还有，让常森在南边，自己安分点。别什么事，都去瞎打听。”
那边，王八荣带着信也去了。
朱允熥又冲同屋的一个小太监招招手，“你且过来。”
小太监心头一喜，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殿下，您吩咐。”
“你带着这个，去趟诏狱，把这个给宋忠。你告诉他，他好歹是孤提拔上来的。若是再给孤丢脸，孤第一个清理门户。给孤好好的干活，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都听清楚了没，传话的时候要大声，要让所有人都听到。要让他无地自容，敢敷衍孤，孤明日就让他躺在铡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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