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胡峦硕走后,那本该在府衙监察的燕子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到江楚面前谢罪。江楚发现他们手腕上有绑痕,实在是惊奇府衙上到底有什么人能把燕子们都绑掉。可燕子们却说,那人自黑暗中显现,又自黑暗中消散,凡有阴影,他则无处不在。
这给江楚听懵了头脑,甚是想问问哪片的灵异志怪小给他们听成了这样。可他转念一想居然有些惊恐,所有燕子都是相同口径,说明此人确实存在,而藏匿于暗影中的人,是江楚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存在。
他站在江舟城府衙门外,看着站在里面对着自己作叉手礼的郑通判,面无波纹更无怒色。只要下了火气,他便又是那个房子着火他睡觉的,烧到眉毛也不急的闲散人。
江楚在路上就收到了昭卿的信,说她有事要办,不必再回堂里寻她。而江楚面对现在的泊州,木已成舟,他亦别无他法,想想不如扯马回京算了。
而弭玬在江楚赶赴泊州的时候,便已在路上,而当江楚要赶赴京城的时候,弭玬仍在路上。
被江楚那夜吓到几天不敢出大声的京枕桥,本是打算借江楚侯爷的身份,以及自己与江楚的关系,去沈老爷子那找个场。可经由那夜事情之后,他万不敢再动这心思。还是江楚问起,他才谨慎如实相告。
江楚决意再陪京枕桥走一遭沈府,但却挑明了自己绝不掺进他二人之事,更不会予京枕桥他侯爷身份的方便。京枕桥只得作罢,自己叩门请见。
江楚与何炳坐在马上等他。江楚看着京枕桥进了府,而后想起来该给昭卿回个信的,问何炳道:“有纸吗?”
何炳还捋着自己山羊胡子,一听便在身上摸索起来,而后耸肩托手,示意自己没有。江楚便在自己怀里摸索,发现他怀里居然还有张纸,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当时徐漮涌给他的布老虎。
布老虎掉在了地上,江楚下马弯腰去捡,视线里却突然冲进来个褴褛衣衫蓬头垢面的人。那人一把夺过布老虎捧在手里,颤手抖指小心翼翼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猛然抬起头盯着江楚,“你哪来的?哪来的?!”
江楚对上一眼才发现,这人是个姑娘。再定睛,竟正是那夜京枕桥在桥边赎下来的姑娘。江楚安抚道:“姑娘你别激动,这东西是一个人托给我的,你见过?”
她把布老虎翻了个儿,看到布老虎那肚子底下有几针缝上的歪歪扭扭的针线,已经随着时间有些发黑。她突然把脸埋进手里,除了微微耸动的肩膀,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鼻腔一声猛抽,江楚才知道,她在哭。
江楚蹲下身来,静静守在她身旁。
“(呜咽又含糊)这八针,左三右五,是爹缝的,错…错不了……”
江楚瞳孔骤缩僵立在那里,双耳一阵嗡鸣半日失了神。
那姑娘把脸抬起,涕泗混交,唇齿间拉成丝儿的唾液黏在她手里的布老虎上,跟着她每一句话,颤抖不停,“(看向江楚)你见过我爹对吗?你是不是见过我爹?!”
江楚张开嘴,“我……”他低下头去,喉咙一滚又抬起眼来看着她,“我……”他手抓着头发,而后从天庭摸索过鼻梁再过嘴巴。他无助又无措,不知道到底什么捡出来是能同她说的。
他当然见过她爹,也是他亲手杀的她爹。可现在她就跪伏在自己面前,要他怎么开口告诉她,你爹死了,还是我杀的……
江楚知道他早就是个罪人了,可他现在真正知道,当一个良知未泯的罪人,面对那些还活着的挚爱亲朋,有些话居然这么难开口。
京枕析再次碰壁,怒不可遏,呼哧卷风的甩袖出来后,瞧见这边跪伏一个又蹲着一个,便近来看去……他神色猛地诧然,想是也认出了这姑娘。可他明明记得,当初拿钱救下她来的时候,她还不是这般相貌。
他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江楚,便顺着突然想起了那夜他同自己说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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