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电话铃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挣扎着掀开眼睑，轻微地叹了口气，懊恼睡前怎么没调成静音。摸黑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看了眼屏幕是沈阔，这两夜入睡得早，十点的夜晚在宁静的山村里比城市的深夜还要晚些。
接到他的电话，才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失联超过四十个小时了，她拿起手机接听，半阖着眼，一股惯性倒进被窝里，嗓音有些暗哑：“嗯？”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试探着出声，“恬恬？”
“嗯。”
“你在哪？”
她听出了他不同以往的语调，明白他应该是回来了没看见她才打电话来问的。睁开眼，清醒了半分，一万种理由像电流一样趟过她的大脑皮层，刺激着她的语言中枢，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在我爸妈家。”是的，她撒谎了，很冷静，冷静到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
“怎么回家了都没和我说？是不是生气了？”他的语调比平时软了几分，她显然感受到了这层若有似无的不同。
“想家了，回来看看。”她攥紧被角，期待着他的反应。
“我到家了，没看到你，所以……”他低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吧。”
他应该看到停在车库里的A4了，料想她会坐高铁回去，而明天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好像没有不回去的理由。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说道：“想我的话，我就明天回去，你不用来接我，高铁很方便的。”
“嗯，想你了，早点回来，我有话对你说。”他恢复了平时的语调。
“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吧。”她娇软着嗓音，实则是希望这通电话尽快结束。
他笑出了声，“在家睡觉这么早？好好好，不烦你了，睡吧。”
“晚安。”
“晚安。”
她挂断了电话，睡意全无，只听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明明是他这么多天都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现在却显得她的谎言百般拙劣，自己居然为了他萌生出道德沦丧的羞耻感。被角的褶皱一如她此时无法熨平的内心，她第一次对沈阔撒谎了，即便她问心无愧，可是这不是她的本意。一开始，她就只把回兰陵当作一件小事来看待，她安慰自己，她是太过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一点点瑕疵和裂缝都不允许，那些不必要的误会被她果断地排除在外。
只是她太天真了，第一次撒谎的人并不知道谎言里的漏洞有多少，她确实没有布局到天衣无缝的能力，傻傻地以为对方会心甘情愿地当个鸵鸟。
她在心里计划着明天的行程，先和顾珩洲接玄清真人去姑苏，然后独自回申城，剩下的事她就不再跟进了。
想着想着，她便脑袋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沈阔显然没有这么好眠，他端着酒杯站在客厅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独自发呆，阿姨昨天就和他说过了，她没回家。他一直在等她的回应，可是什么也没有，连微信信息都不曾看到。他知道她生气了，也晓得她不擅长说谎。李慧清对他挑唆她和师拓在姑苏留宿了一晚的时候，他本能地选择相信她，他的女孩他没有道理不信。虽然他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但是他会等她回来，和她说清楚这些天他见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
茶几上放着一对铂金的情侣对戒。此时，浓烈的酒精摧毁了他自视甚高的自制力，他开始对她疯狂地想念，他想紧紧抱住她，一遍遍地诉说，自己对她有多在乎……
……
“外婆，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郁恬紧握着那双枯桎的手，鼻子泛酸，眼眶微红，她极力地忍耐着内心的情绪。
老太太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你也是，平时多吃点，别减肥。”
她有些破涕为笑，“今年过年我和忻忻一起接你去市区。”
“再说吧。”老太太又看了眼顾珩洲，“小珩，回去叫你奶奶放宽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珩洲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外婆，谢谢您这两天的照顾，我会回来看您的。”
“好，下次和恬恬一起过来。”
顾珩洲微笑着看了眼郁恬，“好，一定。”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过去吧，总不能让人家等你们。”
“好。”
郁恬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后视镜里，老太太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直挥手，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她的眼睛终于泪湿了一片，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微微侧过身，看向窗外。
他轻拍她的肩膀，无言地递上了纸巾，她接过来擦拭着。
很快来到三清观，接到玄清真人，驱车绕过山路，从高速路口上去直接前往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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