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叶婷带着人力资源部的一名同事下来做回访工作，聆听基层对此次郁恬竞聘入围的意见，除了郁恬之外的其他人都被逐一喊去会客室谈话。
郁恬自问平时严于律己，没有什么违规行为，与同事也能友善相处，这一环节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个多小时后，郁恬被叫进了会客室。即便她与叶婷相熟，碍于别人在场，双方还是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叶婷看了眼刚刚的谈话笔录，神情肃然地看向她，郁恬有一阵莫名的心慌，仿佛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叶婷说：“郁恬，首先恭喜你此次竞聘入选，我们通过刚刚的谈话，了解到你确实是一个业务能力强，勤恳踏实的优秀员工，为单位屡创佳绩，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同时，你的同事根据你日常的表现也提出了三点不足，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积极改进。”
郁恬感到背脊发寒，明白叶婷这是话里有话。
叶婷继续说道：“第一，你的风险意识淡薄，曾经擅自允诺客户基金收益，银行本身是经营风险的单位，这一点是大忌，千万不能违规对任何产品的收益作出实质性承诺。第二，你的业务知识不全面，你从事信贷业务的时间不长，基本工作经历都是集中在个人金融条线。第三，对于人际关系的处理能力有待提高，平时有问题应该和同事加强沟通，这样工作才能事半功倍……”
郁恬压抑着愤怒，嘴唇紧抿，恨恨地盯着陆总办公室门口的方向，佯装冷静地一忍再忍，心想：搞来搞去，那位高高在上的陆总还是没放过自己，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都成了捅向自己的利刃，并且能让她无力反驳。竞聘会陆总没能有机会去投票表决，没想到余力全使在这个环节上了。可是，究竟是多大的仇和怨，非要揪着自己不放？
叶婷有几秒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她，见她脸色不算好，便出言安慰：“以后的工作中多注意就行，行里领导还是很关注你的，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能有更加突出的表现。”
郁恬只觉得神经麻木，可她无法忽略内心的酸楚，蓦然地回答：“好。”
叶婷她们走后，郁恬一个人回到办公室思考了许久，憎恶和愤怒的情绪充斥在胸口，她想起师拓说过的，果然不能随便得罪小人。好在，她用不了多久就能摆脱这里，摆脱某人了，那就再忍忍。
当晚，叶婷就打了电话过来，还是为了白天的事。“郁恬，这次竞聘你有没有托关系向上打点？”
顾珩洲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逗着大眼，回答得支支吾吾，“我……我能有什么关系？”
叶婷明显顿了顿，语气平缓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基层反馈的意见对你很不利，有人匿名检举你违规发放和私吞宣传品……”
郁恬瞪大了眼睛，胸腔明显起伏，急得跳脚，“我没有，完全是污蔑，是污蔑！谁在背后害我，证据呢？”
“你先别激动，检举的信函上说得有模有样，你好好回忆一下，平时工作上有没有模棱两可的地方，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师傅，我真的没有，我……”郁恬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想起之前礼品发放台账的事，立即和某个人联系到了一起，紧咬着下唇，声音冷冷的，“我知道是谁了……”
叶婷沉默了一会儿，“其实竞聘遇上这些事也很正常，无非是竞争对手之间相互踩踏和诋毁，你只要没有实质性错误，行里不会……”
“不是竞争对手，是陆总。”郁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之前发生的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叶婷逐一说了说，“我只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叶婷听完她的叙述，久久没有出声。“郁恬，事已至此，就不要纠结了。不出意外，检举函应该交给纪委部门了，如果你有社会关系，最好活动一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郁恬当然明白，分管纪委部门的是沈清。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栽赃去向沈清低头，且不说她是否愿意相信，就她目前的位置，以及自己与沈阔的过往，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叶婷又开口：“任其发展下去，我也不确定事态到底会如何演变，最难把握的就是人性。但是你也不要想太多，清者自清，只要对方没有实质性证据，也奈何不了党委会的最终决定。”
“谢谢师傅，我好好想想。”
挂了电话，郁恬垂眸看着卧在腿上的大眼，小家伙似乎感知到她不安定的情绪，尾巴上的绒毛轻轻扫过她的手腕，轻轻唤了一声。忽然，它脑袋一转，郁恬的视线随着它看去，入眼便是顾珩洲挺拔颀长的身影。她来不及多想，放下大眼，朝他怀里扑去，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贴在他胸前。好像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顾珩洲揉着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低笑了一声，“想我了吗？”
“想，很想很想你……”她微微闭眼，箍紧手臂上的力道，就这么抱着他。
闵姨不好意思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上顾珩洲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地点头离开。大眼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蓝宝石眼睛，看了他俩很久，带着一种失宠的委屈表情。
也不知道抱了多长时间，郁恬缓缓松开，顾珩洲宠溺地轻捏她的小脸，“先吃饭吧。”
这几天，闵姨变着法地熬汤给她补身体。她刚把面前一盅虫草鸽子汤喝完，闵姨又端来了一碗红糖血糯米，她不忍心拒绝，小口小口地勉强喝着。
顾珩洲勾了勾唇，“吃不下就放着，把胃撑坏了可不好。”
郁恬没有放下汤勺，轻轻搅动着血色的糯米粥，吹了吹气，“只是有点烫而已。”想起叶婷的电话，心里又开始拧巴起来，却不知她微微蹙起的眉尖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晚饭过后，顾珩洲拉着她在沙发里坐着，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她顺势靠着他，腿上还趴着大眼。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捋过大眼雪白的毛发，心里却是一阵烦躁。
顾珩洲搂着她，见她恹恹的样子，唇贴着她白皙的耳廓，嗓音低醇：“是不是有心事？”
她眼眸里泛起一丝迷茫，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顾珩洲低头看了眼，直接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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