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进入办公室，蒋方亮便回首关上了门。顾珩洲解开西装扣子，坐在办公椅上，神色依旧没有缓过来，眼神锐利清冷。蒋方亮知道他心情不佳，昨晚和政府的人应酬到半夜，今天又处理了一起匿名举报，还要和一群前朝旧部斗智斗勇，这会儿怕是又有一群不怕死的被圈进了警戒范围。
顾珩洲视线落在一处文件上，拿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他，“去查查这几个人。”
蒋方亮心里明了，接过文件夹一看，果然是预想中的名单。“顾总，这次市场部被举报走灰色途径，涉嫌行贿，纯粹是信口开河。苏涛请政府部门领导吃饭那次我也在场，完全是正常的商务宴请，餐标也是按照标准执行的，到现在还没给他报销呢。为了公司，自己垫钱去贿赂领导，这说出去未免太荒唐了。”
顾珩洲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都敢动我的人了，这群酒囊饭袋也没必要留了。”
蒋方亮知他一向行事谨慎，这次果断出手收拾显然是那几个人已经触其逆鳞，又说：“还好没有让竞争对手抓住把柄，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顾珩洲蹙眉，“最近务必保持警惕，智慧产业园刚刚落成，这个时候不要闹出别的事情来，让同行看笑话。”
“我知道了，顾总。”
蒋方亮走后，顾珩洲继续翻看文件，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这个手机刚刚一直在充电，显然已经错过了好几条信息，点开郁恬的头像一看，好几张温馨愉悦的合影进入视线，他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手指一动就给她回了过去。
这边郁恬正在一家私人订制的旗袍馆，陪蒋欣玉挑选。彭韵也是旗袍的狂热爱好者，两人分别量过尺寸，就催着郁恬和沈星仪过去。沈星仪对旗袍并不感兴趣，摇着彭韵的手臂，“哎哟，我亲爱的妈妈，你喜欢就多做两身换着穿，我穿不惯。”
彭韵一脸嗔怒，“怎么穿不惯，订婚穿件红色不是挺好？”
郁恬刚给顾珩洲回完信息，听到这话有些怔住，抬眸看向沈星仪，用眼神问她，真的假的？
沈星仪撇撇嘴，对着裁缝师傅张开双臂，“量吧。”
师傅做了几十年旗袍，每一寸都量得极其细致，拿来几款布料让她挑，沈星仪左右看不出红色有何区别，随手指了一块，“就它吧。”
彭韵见了直摇头，“这海棠花花色太暗，不够喜庆，还是拿刚刚那块牡丹绣纹提花面料，看着富贵大气。”
蒋欣玉见了也同意彭韵的提议，“当妈的眼光不会错，就那块。”
郁恬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心想沈星仪这戏是不是有点过，未免牺牲太大了。偷偷打量了一眼蒋欣玉的神情，郁恬赶紧低下头盯着桌上的布料看，只当没看见。
谁知蒋欣玉挑中了一块云纹缎面凤褂向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说，“这面料颜色鲜艳，纹样正统，最适合做敬酒服了，你看看喜欢吗？”
郁恬轻咬了一下嘴唇，内心悦然，只是不知该如何接话，还是彭韵反应快，笑说：“婆婆亲自给儿媳妇挑的，哪能不喜欢呀？陈师傅，麻烦给这位美女量一下尺寸。”
陈师傅应声走过来，替郁恬从上而下量好，说：“这件制作起来需要花点时间，急着穿吗？”
郁恬忙说，“不急不急，您看着办就行。”
陈师傅把四人的尺码和选好的布料交给小徒弟，叮嘱她们留下准确的地址，做好了会寄到府上。
从旗袍馆出来，彭韵领着蒋欣玉去了一处茶楼，区区几个小时，这俩老姐妹就像处成了闺蜜一般。郁恬和沈星仪拎着购物袋走在后面，郁恬扯了扯沈星仪的胳膊，小声问她，“真的要订婚？”
沈星仪一脸轻松的模样，“对的呀，双方父母都见过了。”
郁恬：“挺突然的，上次见面你也没提，他跟你求婚了吗？”
沈星仪弯了下唇角，“我们不玩那套虚的，我爸的酒店保住了就是最好的聘礼，也是我最好的嫁妆。”
郁恬神色一变，“星仪，你……”
沈星仪手肘顶了一下她的背部，笑容有些没心没肺，“干嘛啦，这副表情搞得我好像卖身葬父一样，我又不亏。”
郁恬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爱他吗？”
沈星仪被她问得有点懵，“差不多就行了，两人合得来，彼此对家庭负责已经够步入婚姻了。”没等郁恬追问，沈星仪快速转换了话题，下巴指了指前面隔了老远的蒋欣玉，“你婆婆人不错，将来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我们走快点，都快赶不上她们了……”说完便自顾自地朝前走，郁恬尾随其后，没再出声。
这处茶楼坐落在申城繁华的核心地段，木制古建筑风格，有种浑然天成的古韵典雅。一壶清香白茶配上干果和酥饼，听曲畅谈，人间无数悲喜都化入云中，随风淡去。
侍者推门进来，奉上一客九宫格的精致茶点，说是店主点名送过来给郁恬的。郁恬有些惊讶，看向侍者忙问店主是何人，侍者不答。沈星仪先是问过彭韵，她常来理应知晓。谁想彭韵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疫情后换了新店主接手这边生意，暂且还没打过照面。沈星仪猜想会不会是郁恬的客户，看见她，所以客气地送些茶点过来。
郁恬一时想不起来，问那侍者可否过去答谢，侍者欣然带她前往。沈星仪留了个心眼，立即要求一同前去。
侍者将她二人带到一处包间便离开了，郁恬推门进去，屋内陈设很讲究，字画和藏品看得出都是珍藏级别的，尤其是那幅齐白石的知了真迹甚为罕见。绕过屏风向后看去，一位五官立体的中年男子端坐着品茗，他的长相有种骨皮贴合的清爽感和凌厉感，郁恬只觉得眼熟，印象里应该见过。他缓缓抬头看向她，唇角微微上扬，“小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沈星仪犹豫地看了眼郁恬，率先开口，“你认识她？”
他笑了，“当然，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想得起来吗？”
郁恬在脑海里不断搜寻，实在无法将主体和事件匹配，“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请问您是……”
他不得不出言提醒，帮她回忆，“大概半年前，我们在饭店门口见过，当时我喝醉了撞了你。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柜台里敲章呢，现在还在银行工作吗？”
郁恬细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些头绪，“是的，我在银行工作，不好意思，请问您贵姓？”
他说：“免贵姓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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