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婷说的腥风血雨还没感受到，身边人包括程珊对她急转直下的冷淡和疏远最先袭来。郁恬想起之前行里疯传过关于她是赵行亲戚的小道消息，这会儿就被迫体验了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式的人走茶凉，此时她的辩解和澄清已经显得苍白和多余。
郁恬并没有过分在意这些人际关系的微妙变化，她早已习惯了在人情世故中保持一份特立独行的清醒和自持，唯一靠得住的是自身的价值。显而易见的是，她对程珊还有用，至少在业务方面，程珊暂时离不开她。
林清平的到任明显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部分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率先在工作群里表起了忠心，纷纷支持林行的工作布置。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申城分行所有网点行长和副行长都收到了会议室集合的要求，郁恬在这次会议上得以一睹林清平的风采。林清平身着笔挺的西装端坐在主席台中间，其余分行副行长分布在两侧，阵势威严。郁恬注意到一个细节，师拓坐在了最外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挨着老大坐。反而是沈清坐在了林清平的左手边，不时地与他搭腔几句。
林清平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看上去身材中等，外表很是文质彬彬，和叶婷说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形象多少有些出入。可人不能貌相，光凭第一印象断定一个人未免太不知深浅了。
会议由人力资源部老总程萍负责主持，参会人员面前都有对应的席卡，郁恬猜想这样的安排似乎是为了方便林清平更快地认识在场各位。很快轮到林清平发言，这人几乎不看稿子，思维敏捷，咬字清晰，直中要害地分析了申城分行目前工作的重点和难点，当场要求程萍加强人事方面的履职考核，将工作具体落实到每个岗位每位员工，尤其是网点的行长和副行长要起带头作用，勇挑营销重担。林清平还对各位部门老总作出了工作要求，强调网格管理，每周召开行务会议汇报工作进度，对于业务水平落后的网点开展下基层帮扶，一季度开门红需要完成全年指标任务的80%。
林清平发言结束，大伙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会后，所有人走出会议室时，脸上表情都无比僵硬，程珊也是一点都松弛不下来。80%的目标可以谈得上空前绝后，难于上青天，这使得走廊上好多人都在嘀咕却奈何不了什么。郁恬从众人的反应很快清醒地意识到一点，这位新行长背景比赵行长更硬。
不少网点行长立刻将林行的工作要求落实到位，那便是元旦加班，于是工作群里很多人开始效仿，严格制定本网点的考核方案和指标分解细则。
程珊迫于压力，只能给网点员工排班，元旦三天假缩水成一天。
郁恬眼见回兰陵的计划落了空，给陈美心打个电话道声平安。
“没事，我的宝贝，还是工作要紧，家里一切都好。”
听到陈美心的声音，郁恬紧张的神经稍稍缓解了一些。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上回的阿胶糕吃完了吧，新到了一批给你寄点过去，这几天正好可以补补气血。”
郁恬抚着大眼雪白的长毛，手指忽然停顿在空中，瞳孔微缩，说话无意识地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哦，妈，那个，等过年回去再说吧。”
“那怎么行，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呢……”
郁恬按了按眉心，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心思不知飘向了何处，只是茫然地应着。挂了电话，她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起身拿起外套便往外冲。
闵姨见了忙问：“去哪儿，马上开饭了。”
郁恬快速回了句：“很快就回来。”
……
郁恬盯着那两条杠发了好一会儿呆，以防万一，她试了三个不同的牌子，结果都是一样，难以想象她居然忙得连自己月信推迟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她神色幽幽地想了会儿有的没的，最终还是理智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理出了头绪。自己当初也不是没有纵容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此时就必须要有勇气承担一切后果。
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顾珩洲的电话，那边响铃几声没有人接，她知道他在忙，有些泄气地想要挂断电话，最后一刻那边却接了，久违的熟悉的男音响起，温柔而缱绻，“想我了？”
她有些无措地抠着手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目光木然地落在一处，“嗯。”
顾珩洲在那头笑了，“我也想你，下个月就能回去了。”
她的反应有些难得的天真，“真的？”
顾珩洲顿了顿，心情却是极好，“真的，骗你是小狗。”
她无声地笑，心思微动，“有个新年礼物麻烦你回来签收一下。”
顾珩洲：“巧了，我也有新年礼物要送你。”
独属于彼此之间的亲密交谈带着涌动的情潮，她的神色软了不少，内心已不再敏感困惑，这是他想要的，所以她幻想着他回来后得知消息时的表情一定也是喜悦的。
郁恬怀孕这事儿没告诉任何人，闵姨一贯将她的生活照顾得极好，除了平板电脑里添加的母婴电子书和平日补充的叶酸和钙片，孕初期的她工作和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有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忍不住轻抚着小腹，想象着这个部位日后慢慢鼓起来，然后痴痴笑笑，傻气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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