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妹妹现在还小，有很多东西不懂，加上还是上学的年纪，陆上城不想让妹妹和自己一样吃苦，只能耗着养父，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妹妹。
黎木看着陆上城趴在桌子上计算收入，该给妹妹打多少，该给养父打多少，自己就留着仅剩的四百块钱，其中两百还是交房租的，剩下的才是他的伙食费。
他真的很拮据，拮据到了骨子里。
黎木以前也可怜他，觉得他很惨，又有点像自己。
被封印的那一刻，黎木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他不知道陆上城为什么要找道士封印的自己，反正后来陆上城也死了，他就算要询问原因，也没有了机会。
陆上城合上账本，拿着背包出了门。
今天刚发完工资，他便把钱打回了家里。
好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养父的催促，陆上城上班下班，渐渐的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今天干活时，陆上城和一个老员工聊天，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住址，老员工吓得瞪大眼睛。
陆上城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知道？”
陆上城摇头，他该知道什么。
老员工神情夸张，“我也是听说的，你住的那个屋子闹鬼，所以才这么便宜。”
陆上城疑惑：“我待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我感觉屋子挺好的。”
老员工不信，以前住在那屋子里的人，不是看到有人，就是耳边听到人说话，快吓死了。
“我劝你赶紧搬走，那房子真的有问题。”
陆上城不信，下班后仔细检查房子，感觉和普通的出租房没啥区别。
而且要是真的有鬼，他住了这一个月，啥也没有看见，说白了就是骗人的。
黎木看着陆上城在屋子里转悠的模样，从阳台上飞去了天楼。
晚上的夕阳很美，有种颜料打翻之后晕染开来的感觉。
街道两旁的大树隐没在黑暗中，透出一点点灯光的影子，这样的画面在上个世界看不到。
黎木盯着巷子里下班的路人，看到了上次被人跟踪的女孩。
她应该也是在附近上班，每一次出去都是行色匆匆，回来的时候满脸疲惫。
这是这座城市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
他们活着，厌恶活着的生活，不得不活着养活自己。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你也是幽灵，你死了多久了？”
黎木看着飘到自己身边的少年，他的身上穿着病服，应该就是不远处医院里飘出来的灵魂。
“死了好几年了。”
少年笑了笑，在黎木旁边坐下，热情的介绍着自己。
“我昨天刚死。”
黎木不解的看着他：“那你还笑得出来？”
少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反而很解脱。
“你不懂，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根本就治不好，这些年里爸妈已经掏空了家里的全部。”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泪光，神情却很轻松，看来他没有说假话，是真的很庆幸自己解脱了。
“我一直觉得很难，就是拖累了他们这么多年。要是我能走的早一点，他们也不至于为了救我，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卖了，到头来也没治好我的病，还得看着我被火化……”
他好像很健谈，一旦开口就停不下来。
黎木静静的听着，听着他从自己小时候说起，说到自己六岁被查出有病，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现在他终于自由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唯一的遗憾就是，爸妈看不到他。
少年说到这，语气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白柯。”
“黎木。”
“你是怎么死的？”
黎木想了想，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煤气中毒。”
“痛苦吗？”
“一开始很痛苦，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柯嘿嘿一笑。
“我也是唉，一开始发病的时候很痛苦，后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很开朗。
或许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心中保留着那份天真。
黎木不知不觉被他感染，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忽然，白柯神情激动，指着不远处路灯下走过的两人。
“那是我爸妈，他们回家会路过这里。”
黎木顺着白柯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一对背影蹉跎的夫妻。
男子的怀里抱着骨灰盒，一只手搂着妻子，缓慢的路过路灯下。
那是一种很悲凉的画面。
白柯不觉得难过，他冲着父母挥手，并不祈求得到回应，只是希望父母可以走出这份阴影。
“你不难过吗？”
白柯摇头，“对我来说，在医院里进行抢救的日子更痛苦。”
“你爸妈很难过吧。”
“是的，我希望他们可以放松点，但我知道他们还是会难过，也许只有时间可以让他们忘记这份痛苦。”
白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接受了现实，大多数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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