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蕊坐正，盯着柳熙。
柳熙是她在学校为数不多的朋友，林青蕊长得漂亮，成绩又顶尖，性格还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扎心狠人，能跟她玩得来的并不多。
柳熙是例外吧。
她身体弱，性子更弱，像朵风吹就倒的小白花，经常被班里几个学生呼来喝去，偌大的教室，常常扔给她一个人洒扫、拖地。林青蕊找柳熙帮忙画过黑板报，后来再看到有人欺负她，干脆帮忙出头。
她就是（1）班的食物链顶端。
谁敢跟她作对啊。
老师都不敢。
有林青蕊撑腰，柳熙终于不用帮那几个大少爷大小姐做事了，她心里感激，主动帮林青蕊买早饭、抱作业，算是报答吧，尽管林青蕊并不需要。
她们是寄生一样的友情，并不对等，但并不代表林青蕊不在乎柳熙。
她想了想，说道：“知道啊，附中来的，还留级了。”
柳熙脸蹭地一下红了，磨蹭半天，小声道：“蕊蕊，你陪我去（9）班看他一眼，好不好？”
“为什么？”
“听说……听婷婷她们说，长得很帅。”
“是很帅。”林青蕊沉吟着，出声提醒，“可是熙熙，帅不能当饭吃啊，（9）班你是知道的，到那读书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9）班就是高二的混混班，有两个正常学生，但就像老鼠屎里的米粒，没有人会因为这两粒米把他们当粥。
这个班从来没有得过流动红旗，升旗仪式，连校服都穿不齐，一个两个中了日本杀马特的毒，头发不是黄的就是红的，还有绿色，教室门上都敢涂鸦……那个谁谁谁说得好，路过（9）班一趟，都生怕怀孕。
男生们透露着一股荷尔蒙过剩的气息。
女生也是个顶个的飞。
柳熙眼神暗淡下去，“嗯……嗯，好。”
林青蕊啃包子。
柳熙沉默。
林青蕊喝豆浆。
柳熙继续沉默。
林青蕊终于受不了了，一下子站起身，“走吧，真搞不懂你，明明被储芳婷几个欺负得这么惨，还事事都学着她们，真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柳熙瞬间阴转晴，牵住林青蕊的手小声道：“蕊蕊，我们就远远看一眼，很快回来。”
早自习课间足足有二十五分钟，专门给学生去食堂吃早饭的，绕去二楼看一眼，不会影响上课。
好多人。
林青蕊知道一中女生爱发癫，没想到这么癫，挤在门口的，趴在三楼和四楼走廊的，一个个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9）班门口仿佛捅了马蜂窝，放眼望去，全是头，别说远远看一眼了，不挤进去连黎暗的毛都看不到。
林青蕊呆站片刻，反其道而行之，站在门口喊道：“张哲远，张哲远！”
张哲远在里面一听，差点感动哭了。
那么多女生围观黎暗，今天竟然还有来找他张哲远的！
“谁找我！”
谁这么这么这么识货！
张哲远奋力挤出来，激动得脸都涨红，林青蕊拽住柳熙顺着他挤出来的通道，面无表情进去。
张哲远，“……”
他有一句mmp，真的很想讲。
（9）班教室门口，黎暗校服外套敞开，里面是松散的白T和阔版牛仔裤，腰际拴着一根金属链子，本来就优越的身材因为这根点睛之笔的链子，显得更加优越了，再加上那头略显凌乱的中长卷发，颓靡又华丽、阴郁又热烈。
他没抽烟，嘴里咬着根棒棒糖，腮帮鼓鼓的。
有点子可爱。
当然，这句话是林青蕊旁边女生说的。
黎暗面前站的是储芳婷。
就是她在班里逼逼赖赖，把包括柳熙在内的女生勾引过来看男人。
储芳婷在跟黎暗要电话，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手揪着裤缝，抖啊抖的，看得出来真的很喜欢这款玩咖了。
“行，认识一下。”黎暗答应了，开始念号码，“……”
琥珀色的眼睛散漫游弋，落到林青蕊明艳的脸时，跳了跳，玻璃弹珠似的聚拢明灭的光，“怎么，你也想要我电话？”
林青蕊蹙眉，“别人有的，我才不要。”
黎暗啯了啯棒棒糖，笑起来，“是么，真可惜，我的电话给过太多人了。”
林青蕊转头，“熙熙，看到了吧，这种……”
柳熙拔开笔盖，正在掌心记电话，其他女生也是。
林青蕊，“……”
靠北啊。
她忍不住学张哲远的口头禅，还加了一句，真该死啊，你们这些笨蛋花痴！
林青蕊冷冷觑他。
黎暗也挑眉看她。
许久，男生咬断棒棒糖，弯腰迫近，草莓味的呼吸若有若无，“看什么看，嗯？”
“眼睛长我身上，爱看什么关你屁事。”
他偏头，盯着她故作冷硬的侧脸嗤笑出声，腰间的链子晃出一阵清冷的响。
这一笑，这一响。
初秋的阳光都模糊了。
人看到了。
电话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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