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陈辰是被闻讯赶来的六哥给扛回去的。
陈厉黑脸把他老娘送回家属院，丢下重话，如果他回来没看到她老实呆在家里，以后除了该有的赡养费，他不会多出一个字儿。
老太太被刚才那场混乱吓到了，鹌鹑似的点头，手还在哆嗦。
小院里，扶桑小妹满英把陈辰抱着哄，却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扶桑妈妈在一边抹眼泪，埋怨自己不该多事去看什么亲家。
“小姨，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儿子？如果不是，我亲爸呢？”
满英整个人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敢胡说，就怕姐姐生撕了自己。
“这事儿我真的不太清楚，要不你等你爸过来给你说好不好？再不济，小姨带你去找我姐，她肯定知道。”
陈辰不吭声了，埋着脑袋双手抱头坐在檐下石头上。
“小姨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可能真不管，这孩子要出了事，她怎么跟人父母交代。
六嫂知道她家今天乱成一锅粥，收拾好自己家就过来帮忙做饭，让满英看着陈辰。
“阿婶，陈营长怎么还没过来？”
扶桑妈妈摇头，满心无力不想说话。
“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不去就没这么多事了。”
“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陈营长的母亲怎么会这样呢。”
六嫂撇嘴，就算是再不懂事的人也不会把众人隐瞒的事情当众揭露，而且亲家见面，就算有不高兴哪儿能直接甩脸子啊，他们这些没文化的都知道的道理，陈营长的妈怎么可能不知道，横竖就是看不起他们呗。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来，那是给扶桑妈妈心里头插刀子。
正说着话，陈厉过来了。
“阿妈，对不起。”
扶桑妈摇头叹气，不想听他说些苍白无力的解释。
最初女儿说想要离婚她不同意，觉得是自家女儿不懂事，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儿在婆家人眼里是如此的不堪。
她跟她男人捧在手心的宝贝被人如此糟践，但凡是个当妈的都受不了。
离婚就离婚吧，她还有个小果园，不怕养不活女儿。
看到陈厉过来，陈辰站起身，双手捏拳垂在身侧，眼睛红彤彤的盯着陈厉。
那一瞬间，所有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辞都哽在喉头吐不出来。
房间里，陈厉和陈辰相对而坐。
“你亲生父亲是我战友，他牺牲的时候，你才三个月不到，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就落下病根，在得知你父亲牺牲的消息后，拖了半年多，你断奶她就跳河了。你生父是孤儿，所以你父母去世后，就是你外公在抚养你。后来你外公身体不好，硬拖了两年，临终前找到我，希望我能把你带走。”
陈厉是单身没结婚，没办法办理收养陈辰的手续，只能以照顾战友孩子的名义把陈辰接过来抚养。
后来姐妹花的父亲也牺牲了，那时候姐妹花的母亲还没生下两个孩子，为了留下儿子的血脉，姐妹花的爷爷奶奶跪下来求儿媳妇，但姐妹花的母亲还是不想生。
这时候是陈厉找上门，说愿意跟她办理假结婚手续，等孩子生下来就落到他的户口上，保证不给她添加任何麻烦，顺便还能把陈辰的户口也上上去。
一点点上下领导都心知肚明的违规操作后，陈厉名下多了三个孩子。
姐妹花的母亲生下女儿，拿着原来公婆给的一半家产离婚走人了。
本来姐妹花的爷爷奶奶是要亲自照顾她俩的，但祸不单行，在来接姐妹俩的路上，长途班车翻车，一车人死了大半，老两口也在其中。
“那小四呢？我记得你是出去接人，结果就只带着小四回来了。”
“是，小四跟你们其实一样。他生父是我战友。我本来是去吃他的满月酒的。结果……”
小四的父亲是见义勇为救人结果自己反而溺水而亡，他亲妈接受不了挚爱的丈夫去世的消息，在小四父亲溺亡的地方自杀了。
“小四的父亲家里兄弟众多，日子都不好过，没办法，就把小四送给我了。我想着多一个也不算多，就带回来了。”
小四的叔伯们虽然不愿意抚养他，但其实也没有真的完全不管，隔一段时间，陈厉会收到小四叔伯们寄来的农产品，不多，但都是积攒的好东西。
“所以，除了小五，其实我们都不是你的孩子？”
陈厉无法否认的点头。
“你可真是……”
陈辰哽咽的低下头，眼泪簌簌的流。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和姐妹花还有小四，都是我从小带大的，除了跟我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外，你们和小五毫无分别。”
“但是对妈妈不公平。”
“你.妈她，知道的。”
应该吧，陈厉心想，虽然他没有正式解释过，但以扶桑的聪慧，她应该是知道了内情。
主要是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我知道了，爸，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没事的。”
陈厉舔了舔唇，拧紧眉心看了眼大儿子，最后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出来后，就看到扶桑阿妈和她妹满英坐在小饭桌前发呆，见他出来，两人站起来担忧的朝他身后张望。
陈厉想，虽然他.妈不靠谱，但好在丈母娘是个善良的好人。
“妈，小妹，你们先吃饭，我回去看看。”
扶桑阿妈点点头，看了陈厉一眼，小快步进了陈辰房间。
“姐夫，你还是给我姐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满英蹙眉，满脸不高兴，“今天这闹得风风雨雨的，我姐啥都不知道，万一被人传了不好的话到耳朵里……”
陈厉点头，说他知道了，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小院。
次日清晨，满英起床出来做早饭的时候发现院子门没闩，心里一凛，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来。
她急忙推开陈辰的房间门，果然，床上整齐得跟没人睡过似的。
书桌上，课本作业整齐的放在上面，但是书包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陈厉新发的那个军用水壶，是陈辰最宝贝的东西。
满英恍惚了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那一瞬间，她感觉她浑身的血都快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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