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恩——伊莱恩——”
稚嫩的童声在耳畔响起。
伊莱恩？是在叫她吗？
她猛地睁开眼，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她的视野。
“你怎么又睡着了？凯莉小姐说过不能在外面睡觉的。”
安妮朝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伊莱恩这才发觉自己躺在一棵树下，头顶是张牙舞爪的树枝和充满阴霾的天空。
她没有搭上那只手，而是自己从草地上站起来。
安妮也不在意，伊莱恩总是呆呆的。
“我们得去厨房帮忙了，不然凯莉小姐会生气的。”
“生气了会怎么样？”伊莱恩问。
“哎呀你怎么又忘了啊！”
安妮跺脚，伊莱恩总是这样记不住任何东西，记忆力差得离谱。
要不是科尔夫人和凯莉小姐喜欢她，谁乐意和她玩。
“凯莉小姐生气了就不会给我们留东西吃了。”
伊莱恩眨眨眼，跟着她一起走进这栋老旧冷清的建筑。
厨房里的凯莉小姐是新来不久的工作人员，她身材消瘦，下巴尖尖的，看起来一股刻薄相。
她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两个小鬼，递给她们一盆土豆。
“在午饭之前，把这些处理了。”
“好的，凯莉小姐。”安妮动作熟练地蹲下来给土豆削皮。
伊莱恩见状也蹲下来学着她的动作开始干活。
处理完土豆，安妮拉着伊莱恩来到餐厅，她们包里揣着干活的报酬——一颗甜滋滋的糖果。
餐厅是一间简陋的大屋子，放着许多陈旧但整洁的桌椅。
她们来得不算早，大部分椅子上都坐着年龄不一的小孩。
“我们去那边。”
安妮环视一圈，忽视掉角落，径直走向坐着一张坐满了人的桌子。
“艾米，我们要坐在这里。”
那个叫艾米的女孩恶狠狠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年龄更小的孩子，直到他们怯懦地离开这里。
安妮带着伊莱恩继承了他们的座位。
“安妮，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小傻子。”
艾米恩冷哼一声，安妮在这里的人缘一向很好，几乎每个孩子都愿意和她玩，但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整天带着那个傻乎乎的伊莱恩。
安妮没有说话，掏出那颗糖果递给艾米。
如果不带着伊莱恩，她根本不会被凯莉小姐看在眼里，更别提多余的食物。
桌子上其他几个小孩渴望地看着那颗糖，其中一个甚至吞了口口水。
糖果对于孤儿院的孩子——特别是还不能出去工作的孩子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伊莱恩看着那个漆黑的角落，一个有些阴郁的男孩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前。
她问：“他是谁？”
安妮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地开口：“离他远点伊莱恩，他是个怪胎。”
怪胎……？
伊莱恩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午餐是一块蒸熟的土豆和干瘪的黑面包，伊莱恩吃了两口，粗糙的口感让她喉咙不适，没有烤羊肉好吃。
烤羊肉？那是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印着牙印的黑面包。
入夜，伊莱恩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身下是简陋的铁架床和洗得发白的床单，低矮逼仄的天花板上掉着一盏锈迹斑斑的灯。
她的室友安妮已经熟睡。
经过一天的不动声色地打听，她知道这里是位于伦敦的伍氏孤儿院，孤儿院被高高的铁栅栏围绕，永远散发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伊莱恩·科尔，她的名字。孤儿院的院长科尔夫人捡到了她，并给她取名。
她挑起一缕不算长的红发，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不应该是红色的，是金色还是黑色来着？
她记不起来。
孤儿院里的日子无趣又烦闷，他们在铁栅栏内看着狭窄的天空度过一天又一天。
唯一有意思的就是那个叫被安妮称作怪胎的里德尔。
所有的孩子都厌恶他，又不得不畏惧他，连科尔夫人都不想提及他。
“你为什么一直偷偷摸摸看我？”
刚要推开卧室门的伊莱恩手一顿，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里德尔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英俊的面孔暴露在月光下。
尽管他穿着打扮和这里的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但他在人群里总是格格不入。
他看着不说话的伊莱恩嗤笑一声，果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
伊莱恩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慢吞吞说。
如果说这句话里德尔不以为意，那么下一句话则让他瞳孔紧缩。
那个小傻子说：“你是个巫师。”
他掐住伊莱恩脆弱的脖子，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面容，像一条滑腻黏稠的毒蛇在她脸上爬行。
“你知道些什么？”
巫师……魔法……霍格沃茨……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名词在她脑海中闪现，最终定格在一摞厚厚的书籍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她痛苦地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像是惊醒了里德尔似的，他放下紧紧扼住脖子的双手。
在他依旧慑人的眼神下，伊莱恩茫然地看向他：“我不记得了。”
“伊莱恩！”
尖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安妮。
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拉开伊莱恩，尖叫道：“里德尔，你这个怪胎！离伊莱恩远一点！”
走廊的动静吸引了科尔夫人的注意，她步履匆匆地赶来，在看见伊莱恩脖颈上的掐痕时怒火中烧。
“你……你这个不服管教的家伙！”她颤抖着嘴唇，狠狠地盯着毫无悔改的里德尔。“禁闭！三天禁闭！”
话音刚落，里德尔就被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妇人拎起来带走了，他可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盯着伊莱恩。
科尔夫人先是给伊莱恩的脖子涂了药，又让安妮带她回去睡觉，然后才板着脸离开了。
房间内安妮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让她远离里德尔的话，直到伊莱恩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才停下来。
庞大又纷乱的记忆几乎要把伊莱恩的脑子烧坏，她在梦里旁观了另一个人的一生，那里没有孤儿院，也没有难吃的黑面包。
她看着那个女孩在学校、在商场、在家人的陪伴下，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长大。
看她为一个故事喜怒哀乐，看她丧生在废墟里。
伊莱恩在黑夜里睁开眼。
她是谁？
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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