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幺加快了脚步。
说话确实不好听，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偶尔还串着几句土语，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母女克死了小远和姚广顺，姚小幺听了几句就推开了门。
门一开，众人视线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妈，这些是……”姚小幺朝床边走去，目光扫过病房里的其他人。
“你叔伯婶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她四叔，四婶，这就是小幺，叫人！”她示意姚小幺。
姚小幺难得的配合。
“你爸车祸，我打电话通知了你叔伯们！”她解释。
话没落音，众人又是一番嘈杂。
“雅丽，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说老三没了就没了，不能这么交代了吧，爹娘不在了，老话说长兄如父，你得给我们个交代吧……”大伯母不依不饶，尤其是看姚小幺的眼神，恨不得剜死她。
姚小幺是不懂这眼神的。
“自然是不能这么交代了，叫大哥大嫂们过来，是有事儿要商量！”徐雅丽让姚小幺帮她拿抽屉里的东西。
姚小幺拉开抽屉，里面是些医院的单据，她没看仔细，徐雅丽就让她交给大伯父。
“大哥，这是广顺得病这些年的花销，你们也知道，前些年，广顺得了癌，又是手术又是化疗，能借的都借了，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她爸说走就走了，这烂摊子，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收拾，你是大哥，老话说的好，长兄如父，你得让广顺走得安心些吧？”说到这儿，她咳的厉害，姚小幺完全看不懂母亲的节奏，赶忙俯身替她顺气。
大伯父拿着那单据，脸色难看的厉害，大伯母更厉害，一把扯过丈夫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徐雅丽的床上，“雅丽可真会说，这钱我们可拿不着，老三养小幺长大，这钱小幺拿不亏！”
“她不拿钱的话，广顺当时就看不了这病，这孩子结婚，婆家给的见面礼都添补着花在了还债上，她对象也是个打工的，两人还得还房贷，我不能这么攥着孩子的工资卡不给吧？大哥，虽说，广顺不是你亲弟弟，你当时上学顶的他名，要不是这名儿，你也不能有今天这日子吧？这话，要说出去，大哥在单位也不好混吧？”徐雅丽说话一点儿都没留情。
姚小幺眸子动了动，敢情，她妈这是讨债来了？
“你，你胡说什么！”大伯母脸色变了，但声音却压了下来。
“胡没胡说，家里人谁不清楚，家里人不清楚，村里，镇里总有个清楚的吧？大嫂不要急，这债不会落在大哥一个人的头上，二哥和老四怎么也得搭把手吧？老三的监狱不是白蹲的，咱得活的良心上过得去，你说我说的有理吧？”
老二，老四一眼不发，但老二老四媳妇炸毛了。
关他们家什么事儿。
一个小小的病房里就剩下呜呜泱泱的嘈杂声。
徐雅丽就看着一伙人，大有今天不给钱谁都走不了的仗势。
整整闹腾了一天。
钱！
一分不少的都交了，没带，好办，家里人转账，亲戚借，她徐雅丽才不管你怎么办，她手里攥着把柄，自然不会怕他们。
等人都走光了，徐雅丽把卡交给姚小幺。
姚小幺看着手里的卡，“为什么？”
“没什么，我心里不舒坦，也不能让他们心里舒坦！这卡里的钱搁你哪儿，我待会儿给你发个账户，你每月给这个账户打款，你爸不在了，这活你接下！”徐雅丽目光留恋的看着那张卡，那是姚广顺的银行卡，从存折到卡，一直在她手里。
他说，她拿着，他放心。
“谁的账户？”姚小幺没拒绝。
徐雅丽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老二，老四糟蹋了一个女孩儿，你爸看到了，胆小没救，女孩儿不知道怎么疯了，你爸背锅，蹲了几年大牢！后来，女孩儿嫁人了，生了个儿子，男的年龄挺大，下井的时候出事儿死了，一个半疯不疯的女人带着个孩子过日子要多难有多难，你爸心里过不去，托市里慈善机构的名义给送钱，好歹能保证娘俩的生活！那孩子比你小几岁，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在市里打工，家里条件这个样，也不好找对象，你爸一直是个心思！”
姚小幺皱眉，“为什么背锅？还有那什么茂名顶替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爸是被姚家养大的，能为了什么，报恩！”
“愚孝！”
徐雅丽挑眉，倒没反对。
从徐雅丽病房出来的时候，姚小幺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徐雅丽为什么没跟了姚广顺？这件事儿之前她还想不通，今天之后，她彻底明白。
很简单，他恰恰跟她喜欢欣赏的类型相反。
太愚！
徐雅丽做事明显的是那种手起刀落干净麻利的。
她呼了口气，甘蕾蕾跟在她身后碎碎念的说着姚广顺的各种好。
姚小幺朝前走，出了医院大厅，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嘟嘟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小幺？”冷烈声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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