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和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不疼你，那疼谁啊？”
小姑娘眼泪汪汪，看着他，“孩儿不想去大梁，不想离开父王。”
西贤王眼眶泛红，慈爱地摸了摸她满头细辫。
声音哽咽，温声哄道：“傻孩子，大梁好啊，你不是一直也想去大梁看看吗?”
“在大梁啊，女子也可参加科举，也可以做官。”
“有丝绸做衣裳，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首饰呢！”
“还有那什么鸡车，听闻一夜可行千里，苏日娜替为父去感受一番好不好？”
名叫苏日娜的小姑娘，使劲摇着头。“大梁好，可在父王身边更好。”
“苏日娜是草原的姑娘，一辈子都不离开草原。”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西贤王一把将小姑娘搂入怀中，眼泪也在一瞬间滑落。
他和可敦就这么一个孩子，年纪又还这么小，若非国情所迫，他又怎么舍得将其送去大梁。
再次睁眼，他望向帐篷外的亲信，使了个眼神，亲信立马进来。
西贤王趁小姑娘还未反应过来，将其往亲信手里一塞，忍着心疼咬牙道：“快带苏日娜走！”
“不要，父王，不要——”
小姑娘眼中满是悲痛，伸出小手去够她的父王。
却，越来越远。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帐篷内，西贤王闭了闭眼，眼泪滚入络腮胡中。
自几日前，东匈奴和伊列及乌孙，同时对西匈奴动兵。
伊列和乌孙那边，只是小股军队，不足为虑。他的好二哥那边，才叫烦人。
虽是同时面临三方人马，但西鲜卑部落的男儿，个个英勇善战，也算是暂居上风。
直到两日前，一队士卒在与乌孙交界之处，遇到了一位濒死的姑娘。
他方知，乌孙勾结了更西边的斯基泰人，准备对大梁动兵。
若大梁亡了，西鲜卑，势必也会被吞并。
至于投降？
呵，有他的好二哥在。投降只会彻底沦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好在，谁家里没点内乱呢......
西贤王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卷地图，上面赫然是乌孙粮草仓点布置图。
哪怕乌孙及时调整，可也需要时间不是？
“希望大梁能够善待苏日娜......”
他抹了一把脸，抄起桌上的大刀，龙行虎步地出了帐篷。
......
两日后，大梁上京城。
往年殿试之后，用来举办宴会的兴庆宫。
此时，不说是一片狼藉，但也相差无几了。
龙池湖中，各色锦鲤无聊的翻着白肚皮，晒着太阳。
不远处的栈桥上，小太子手里拿着个绿色球状物，小手抖啊抖。
跟国子监里，打饭杂役手抖的程度，有得一比。
小家伙望着谢玉衡，眨巴眨巴大眼睛，“玉衡哥哥，政儿有点怕......”
这玩意，她见玉衡哥哥放了几个进水里。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脚下土地震动。
然后，鱼鱼就躺板板了，有的还碎成了渣渣......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哦不不对，雷电似乎可以做到。
年初惊蛰之时，她见一道闪电，直接将一棵桃树劈倒了。
难道，玉衡哥哥是话本子里的雷师？
谢玉衡伸手，捏了捏小东西的脸。
然后拉着她的小手，面朝未被嚯嚯的那面池水坐下。
春风拂面，在池面上推开层层涟漪。
少年目视半池青绿，缓缓开口：“殿下可知道，为何楚家的皇帝，都活不过五十岁？”
小太子郑重点头，“政儿知道，父皇同我说过的，有坏人！”
“所以，政儿虽然真的很想很想，出宫去看看诗词歌赋里的江南。”
“大漠孤烟的塞外，冬日万里冰封的幽州。”
谢玉衡微微侧目，看向某只小东西，稚嫩的脸上有向往，更多的却是坚韧。
小东西继续喋喋不休道：“但出宫很麻烦，要好多侍卫侍卫随行。”
“而且，也会有危险。父皇和母后，就政儿一个孩子。”
小东西望向谢玉衡，弯眉一笑，“政儿能来行宫，已经很开心啦。”
“尽管没去过江南，可政儿穿的是江南产出的丝绸，喝的是江南的春茶。也有塞外的小马驹，和幽州的木炭......”
“在其位，而谋其职，尽其责。”
“政儿的命，事关天下百姓生活安稳，政儿都知道的。”
谢玉衡垂眸，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声，“小傻子。”
“嗯？”没听清的小东西歪头，面带疑惑。
“刚刚政儿没听清，玉衡哥哥可以再说一次吗？”
谢玉衡唇角含笑，视线又转回半池青绿，嗓音带笑道：
“臣夸殿下，聪明绝顶。”
“没有没有，政儿不如玉衡哥哥聪明！”
话虽如此，小东西还是高兴地晃着小脚脚。
谢玉衡单手握拳，抵着唇忍笑，待笑意平缓下来。
再次开口道：“既殿下知道，还有一股势力潜伏，伺机夺取君主职命。”
“那殿下觉得，如今三面楚歌之势，对方会不会也想凑个热闹？”
小太子听后，蹙紧小眉头，认真思考片刻，点头道：“很大概率会的！”
谢玉衡将近日来的朝廷的布局，一一讲于她听。
“先生调八万益州驻军支援凉州，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将将凑齐三十万兵马。”
小太子点点小脑袋瓜子，“乌贼联军有五十万，凉州还差二十万呢！”
谢玉衡继续道：“先前，先生本是想从高丽与并州那边，各抽调几万兵马，如此或可与乌孙一战。”
“可前两日，忽有人传递消息，说是扶桑也有掺和其中。”
“若其与乌孙联军同日举兵，想来今明两日也该收到军报了。”
“届时，大梁又该如何呢？”
该如何？
小太子思索一番，略带迟疑开口道：“可否抽调交州军？”
“交州离扬州近，若走水路，脚程也快。”
谢玉衡摇头，“如今北有东匈奴，西有乌孙联军，东面沿海有扶桑。”
“若抽调交州军，只怕届时大梁会面临四面楚歌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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