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在剧痛中坠入黑暗，意识却异常清醒。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青铜废墟中央，天空中悬浮着无数齿轮组成的星环。远处，七个与杜衡长相相同的人影正围着祭坛跪拜，祭坛上躺着——
"这是你的意识底层。"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杜薇转身，看见镜像杜薇正抚摸着脸颊伤口，"我们共享同一个机械核，就像并联的油灯。"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被剥离的'人性程序'。"镜像体指向废墟深处，"十年前那场大火里，崔文焕用青铜灯照出了我们灵魂的量子态。他把你的恐惧、犹豫、怜悯...全部封存在这里。"
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沸腾的水银池。池中浮现出杜薇从未见过的记忆片段：父亲将年幼的她抱上实验台，崔文焕用刻满符文的银针刺入她后颈...
"现在他要回收实验品了。"镜像杜薇突然抓住她的手，"听着，万历皇帝心脏里的龙晶能重启系统。但你必须——"
话未说完，水银池中突然射出锁链。杜薇被拖回现实的瞬间，看见镜像体被锁链缠住，皮肤正快速金属化。
"子时...开城..."镜像体在彻底僵化前拼尽最后力气喊道，"找...青铜灯里的..."
剧痛再次袭来。杜薇在陆远川怀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已变成青铜色。更可怕的是，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小的齿轮在转动。
"脉冲暂时抑制了转化。"陆远川展示机械臂上新装的磁石装置，"但根据计算，最多还有六个时辰..."
城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他们冲上城墙，看见地平线上矗立起一座由机械残骸组成的巨塔——那分明是放大万倍的青铜灯造型！塔顶射出的光柱直插云霄，云层被搅动成漩涡状。
"是开城方向！"杜衡的副将惊呼，"倭寇在改造汉城!"
訾晨辉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混着金属碎屑。他颤抖着展开掌心，那里浮现出与杜薇相同的莲花印记："我的量子态也开始坍缩了..."
杜薇望向光柱，突然明白镜像体未说完的话。她抓起陆远川的磁石装置按在自己右臂，在剧痛中保持清醒："那不是塔，是崔文焕的时空锚定器！他要让所有平行世界的机械体同时降临！"
子时将至，七人小队借着磁石屏障穿越战场。越接近机械塔，异常现象越频繁：有时马匹会突然分裂成两匹，有时草木呈现金属与有机态叠加的诡异状态。最骇人的是某个瞬间，杜薇看见整片天空变成了巨大的齿轮组。
"时空曲率已达临界点。"陆远川的机械眼不断报错，"我们可能已经..."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僵在原地——塔基处的守卫，竟然是十二个机械化程度不同的万历皇帝！从仅右手金属化到仅剩半边人脸，如同排列好的转化进度表。
杜薇的莲花印记突然灼烧起来。她顺着感应看向塔底入口，那里站着个穿道袍的老者。当老者转身，露出的却是崔文焕年轻时的面容！
"欢迎参加升维仪式。"崔文焕的声音带着金属和声，"我花了二十年，终于等到所有变量归位。"
他抬手打出一道电弧。杜薇胸口剧痛，藏在怀中的半块青铜镜竟自动飞出，与崔文焕手中的半块严丝合缝。完整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团蠕动的机械神经网络。
"看啊，这才是人类该有的形态。"崔文焕爱抚着镜面，"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七情六欲...就像我们的万历陛下，很快就能永恒统治他的机械神国了。"
塔内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杜薇趁机弹出一枚铜钱，磁石装置干扰下，崔文焕的动作慢了半拍。杜衡怒吼着扑上去，却在触碰对方的瞬间全身金属化，变成一尊青铜雕像。
"哥！"杜薇的惨叫与机械塔的轰鸣重叠。地面裂开深渊，她坠落时看见无数平行世界的碎片：有的世界里崔文焕是忠臣，有的世界里万历皇帝早已完全机械化，还有的世界里...她自己正站在崔文焕身边微笑。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杜薇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睁开眼，竟是两个訾晨辉同时抓住了她——一个穿着星纹道袍，一个浑身笼罩青光。
"选一个。"他们异口同声，"选错的话，所有世界都会..."
杜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两个訾晨辉的指尖都浮现出相同的莲花印记，但细微之处却截然不同——
左边的訾晨辉，道袍上的星纹微微泛着蓝光，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沉稳；而右边的訾晨辉，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青光，嘴角却挂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诡谲笑意。
"选一个。"他们再次异口同声，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仿佛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訾晨辉同时开口。
杜薇的右手已经完全机械化，青铜色的皮肤下齿轮飞速转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她咬牙看向深渊之下——那里，无数个世界的碎片正在坍缩、重组，每一个碎片里，都映照出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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