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仙尊静静站立，神色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激动、或疑虑、或忠诚的面孔。
对于这些质疑和非议，他并未动怒，亦未辩解，只是淡淡道：“魔劫当前，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固守门户之见，唯有自取灭亡。宁嘉笙. . . . . .妖皇，自有其考量。”
“玄灵宗当务之急，是修复大阵，清剿境内魔物，恢复元气。至于联合之事. . . . . .”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殿外翻涌的魔云，“时机未至，强求无益。”
他心中清楚，宁嘉笙并非不想援手玄灵宗。
但她是妖皇，身份敏感。
若她此刻派妖族大军进入中州，驰援玄灵宗，非但坐实“妖族干涉人族内政”的污名。
更会激起人族其他势力，尤其是那些本就对妖族充满敌意、或与玄灵宗有旧怨的宗门的强烈反弹，甚至可能将战火引向整个妖族。
她需先稳固幽州，并与碧水宗、合欢宫联盟稳固，形成大势后，才有足够的理由和力量肃清路上阻碍，支援被冀州重点围攻的玄灵宗和星辰宗。
然而，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
就在这时——
“大长老！”凌虚子踏出一步，站在中央再次出声，声音因激愤而颤抖，“您力挽狂澜，救宗门于危难，我等感佩。但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敢问大长老，当年您力排众议，以关门弟子身份收那半妖宁嘉笙为徒，默许其以半妖之身参与仙门大比，此事可曾后悔？！”
青莲仙尊神色平静，深邃眼眸古井无波，并未回避这尖锐质问：“宁嘉笙天资卓绝，心性坚韧，纵有半妖血脉，其向道之心不逊于任何人族天骄。收其为徒，授其大道，吾从未后悔。”
“好！大长老坦荡！”凌虚子眼中却无半分钦佩，反而更添悲愤，“那敢问大长老，您座下另一名弟子，温行舟！据闻他亦身负妖族血脉，此事可真？！”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纵然绫如先前逃出玄灵宗时曾揭露温行舟身份，但如今的局势下，也无人敢向青莲仙尊当面询问此事。
议事厅内诸人皆露震惊之色，宗主和几位首座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们万万没想到，此等危急关头，竟有人当众捅破此事，并以此发难。
青莲仙尊的目光扫过众人，依旧平静无波，声音清晰而坦然：“温行舟，确为狐族与人族混血，半妖之身。吾收其为徒，因其心性纯良，于剑器一道天赋异禀。”
“果然！果然如此！”
凌虚子仿佛抓住了最大的把柄，声音陡然拔高，痛心疾首，“大长老，您收一个半妖为徒，或许是惜才！但接连收下两个！这岂是巧合？！”
“宁嘉笙如今已是妖皇，统领群妖，威震一方。温行舟更是行踪诡秘，不知所踪。您. . . . . .您让我等如何不疑？！”
“玄灵宗万年道统，清誉何存？！此次宗门大劫，梦泽师叔固然罪大恶极，但若非您引入异类，乱了道统纲常，给了魔族可乘之机，我玄灵宗何至于此啊！”
他身后不少弟子也面露悲愤和认同之色。
“荒谬！”秦观庭忍不住怒斥，“魔劫乃天道之祸，祸及整个位面，岂能归咎于师叔收徒？！若非师叔，你我早已沦为魔物！”
“秦师侄此言差矣。”另一位长老立刻反驳，“若非宗门内部因异类之事离心离德，梦泽仙尊又怎能轻易煽动人心，勾结魔族？！此乃祸根之源！”
厅内顿时吵作一团，支持青莲仙尊与质疑他的声音激烈碰撞，裂痕清晰可见。
霁云仙尊再次咳嗽起来，脸色灰败，几乎无法发声。
青莲仙尊看着这分裂的场景，心中微叹。
他理解这些人的恐惧与愤怒，在巨大的灾难面前，寻找一个“罪魁祸首”是人性本能。
而他收下半妖弟子的事实，以及宁嘉笙如今的身份，无疑成了最好的靶子。
他抬手，无形的威压让争论声瞬间平息，但那股压抑的敌意并未消散。
青莲仙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凌虚子因激愤而扭曲的脸庞，扫过厅内一张张或震惊、或疑虑、或隐含恐惧的面孔，最终落回霁云仙尊那灰败而痛苦的脸上。
厅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厅外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和建筑倒塌的轰鸣，如同为这肃杀一幕伴奏的丧钟。
“凌虚长老，”青莲仙尊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万古寒冰的冷意，却绝非针对凌虚子个人，而是对这充斥着猜忌与绝望的氛围。
“质疑本尊立场，质疑本尊守护宗门之心，此乃你心中之魔障，非玄灵宗之福，更非抗魔之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凌虚子的问题，但那份坦然与无惧，以及话语中蕴含的无形威压，让凌虚子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执念淹没。
“师叔.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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