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已经煮好了，冒出一股不算太好闻的气息。小哥亲戚翻了好一会才找出三个杯子，其中两个还是缺胳膊断腿的。我和胖子两人共用一个，余下的那库玛利和尼玛一人一只。小哥亲戚则用半块瓦片似的东西喝着茶。
尼玛端着茶杯问道：“朋友，你就真的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从哪里来？”
小哥亲戚点点头：“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这条河边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问道：“那你醒来时身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没有，不过……算了。”小哥亲戚摇摇头，看起来神情有些恍惚。他问我们：“你们来这里，就是要找你们的那位朋友？”
我和胖子一起点头。尼玛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拿着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在位置上比划来比去。
“朋友，你醒来的地方离这里近么？”
小哥亲戚回忆了一下，“不算太近，要沿着这条河一直往日落的方向走，到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
“那你醒过来时身上是不是脏兮兮的，还带着土？”
“……对。”
尼玛欢呼一声，对着我就来了一个熊抱。“太好了，吴邪，我们不用去古格了。我敢保证，只要走这条路线，我们能比你三叔更快地到达香巴拉。”说着，他又放开了我，热情地想要揽住小哥亲戚的肩膀，却被对方拒绝了。
“你们……是想去香巴拉？”
尼玛道：“是啊，怎么？”
小哥亲戚呆了一下，忽然脸色苍白地抱住头，瘦弱的身体不断得颤抖了起来，“那里……不能去……很危险……”
我们赶紧扶住他，“胖子，快去叫车队里的医生！”
胖子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这时候小哥亲戚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吐出一大口黑血。我握住他的手，跟冰似的，立马把他帐篷上的皮毛都拆了下来，盖在小哥亲戚的身上。尼玛赶紧装了一杯热茶，吹温了给人家灌下去。那库玛利伸出左手在小哥亲戚的脉搏上探了探，随即摇了摇头：“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噎，心里莫名就感觉很难过。
老九门里，都传张家是个厉害得犹如神佛一样的家族，连阎王见了都要向他下跪。可厉害有个屁用，连自己的子孙都照顾不了，这算哪门子的神佛？
“天真、天真医生来了，小哥亲戚他还没断气吧。”
我没好气地瞪了胖子一眼，“没断气也被你这句话给气得断气了。”
胖子讪讪地摸了摸头，坐到一边去了。
医生检查了几分钟，就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营养剂给他注射进去。我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小哥亲戚虽然看起来情况严重，不过只注射了一支这玩意儿估计也就是饿晕了头了低血压、低血糖什么的。可不想，医生却对我们说道：“这小哥的病我没法治，得去医院里做个全面的检查才行。他……”医生压低了声音道：“看这症状，他应该是得了多器官功能衰竭，没多少日子可以撑了。”
我点点头，想着一定要把他送到仲巴的医院里去。那里条件虽然差了点，可也比这荒郊野地的强。
至少，如果人没了，还有人知道。
我把我的想法和小哥亲戚一说，小哥亲戚却摇着头淡淡地拒绝了：“如果你们真的要去香巴拉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去。你口中的那个朋友，我也想见一见。”
“可是……”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小哥亲戚咳嗽了一声，抹去嘴角边的血迹：“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当时很想摇头，可鬼使神差地，我却答应了。尼玛这没心没肺的却很开心，他觉得小哥亲戚是找到那条捷径不可或缺的因素。而且能遇到他，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小哥亲戚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着我们走了，他手里养的羊也全都放掉了。胖子之前还提议来个羊肉火锅什么的，被我一巴掌给咽回去了。草草吃过午饭，我们就坐上汽车继续往西开。根据尼玛的分析，那条交汇处应该就是狮泉河和象泉河的交界，再开两个多小时车就到了。因为要认路，小哥亲戚就坐在头一辆车上，我们则跟在后面。
上了车，尼玛就摸着下巴道：“这个小哥倒有点意思。”
“怎么说？”
尼玛分析道：“听他的口音还有他的纹身，肯定不是藏族人，至少不是纯血的藏族人。我们这边的学校也教汉语，可没有那么标准的，看那个胡钟就知道了。这口汉话，肯定是他的父母教的。至于纹身，我们藏族民间有个说法，就是纹身的人下辈子不能投胎做人。当然，我是没有这没迷信。以前我也想在这里纹一个，”尼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相当惋惜道：“可我阿爸阿妈不同意，说我敢纹就打死我。后来我也就没这个想法了，要是真有这种纹身，在藏地行走也不方便。”
胖子好奇地问他：“你想纹什么？”
尼玛道：“也没什么，就想在额头上纹个日啊火啊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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