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相处了十年之久，如今见太后垂危的样子，苏溪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她忍不住红了眼尾，道：“您放心，臣妾已经吩咐下去了。”
“您且先养好身子，如素会很快就能赶回京城。”
太后缓缓笑道：“好，哀家会养好身子的。”
她松开苏溪的手，伸出手去摸索着拉住了柳嬷嬷的衣袖，说道：“明慧……明慧，你等哀家死后，就跟着如素去肃州吧。”
“太后娘娘，如素现已成家，有儿有女的，她已经不需要老奴了，您就让老奴随您去了吧。”柳嬷嬷急忙握住太后的手，泪如雨下道：“老奴要是不跟着您，那到了地下后，谁来伺候您啊？”
太后眼中有泪光在打转，眼中的人影顿时就更模糊了，她失笑道：“你都伺候哀家一辈子了，最后二三十年的时间，你就好好为自己而活吧。”
她扭头看向苏溪，说道：“皇后，你届时按哀家说的去办，让柳嬷嬷跟如素去肃州。”
“哀家留下的东西，除了那梅花妆奁中银子之外，其余的东西就全部留给你和瑬儿。”
“至于陪葬的物件就选些瓷器吧，比起金银首饰，哀家更喜爱通白的瓷器……”
太后停顿了一下，她微微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哀家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了，你日后好好看着瑬儿，他是哀家唯一的牵挂了。”
“好，您放心，臣妾会看好瑬儿的。”苏溪一口应道，“您先别说话了，好好歇着，有萧院正在，您是不会有事的。”
“皇后，萧院正不是神仙，哀家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也很难续住哀家的命。”太后眉眼柔和道：“人生在世，总有一死，哀家能活这么久也值了。”
“你们不必伤心，哀家想高高兴兴的走。”
她眼皮一垂，有些恍惚道：“若是哀家当年不进宫就好了……”
要是她不参加选秀的话，她想自己一定是会嫁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相夫教子，儿孙满堂。
这样她的孩子就不会夭折，她也不会被困在宫中这么多年。
可惜她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苏溪看到太后微红的眼角滑下一串浑浊的泪水，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太后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皇……皇后，你可有……后悔过进宫？”
太后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苏溪的反应，可她已经看不清楚人了。
很快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眼皮一耷拉，在昏死过去之前，她听到了苏溪的回答。
“不后悔，臣妾不后悔……”
太后闻言唇角一扬，呢喃道：“不后悔就好……”
渐渐的，她眼睛一合就没了声音。
柳嬷嬷吓了一跳，她连忙去探太后的鼻息。
等探到太后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苏溪望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心中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开口吩咐道：“去请萧院正进来。”
“是。”一旁的宫女立即应道，赶紧走了出去。
苏溪这才起身看到柳嬷嬷，叹气道：“柳嬷嬷，你就按太后娘娘的安排去肃州吧，那里还有如素在，你过去了还能有个伴。”
柳嬷嬷垂首跪着，她闻言后，摇了摇头，没有应声。
苏溪见状不由得拧紧了眉心，她也不知道该拿柳嬷嬷如何是好，只能说道：“这是太后娘娘的遗愿，你要是想太后娘娘最后走得安心，那就按她的话去做。”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习惯有老奴在身边伺候，老奴也没习惯了伺候太后娘娘。”柳嬷嬷平静的说道：“况且老奴也不放心让太后娘娘一个人走，老奴会一直陪在太后娘娘身边的。”
如素已经嫁人，有了依靠。
即便是没有她在，她相信如素也能过得很好。
但太后不行。
她会跟着一块儿去的。
苏溪一听这话，便就沉默了下来。
等着萧院正进来后，她才回过神来，道：“你照看好太后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就出来告诉本宫。”
“是。”柳嬷嬷转过身来，向苏溪磕头应道。
苏溪等萧院正给太后检查完后，才带人走了出去。
她回到慈宁宫的正殿内坐着，很快的德妃就到了。
德妃现在已经是贵妃了，封号为欣，即欣贵妃。
欣贵妃走进殿内，就看到了苏溪正愁眉不展的坐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走上前去行礼，不禁开口问道：“太后娘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溪靠在椅背上，神情凝重道：“萧院正说太后娘娘最多只能撑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欣贵妃心里一紧，赶紧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陛下那边知道了吗？”
苏溪点头应道：“已经知道了，不过陛下那边还有要事得处理，估计等晚一些才能到了。”
欣贵妃闻言坐下来，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问道：“那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她想见一见柳嬷嬷的女儿。”苏溪抬眼说道。
欣贵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柳嬷嬷的女儿是谁。
“是河东巡抚方知微方大人的夫人？”
“臣妾记得她是在肃州……”她语气一顿，拍了拍胸口，庆幸道：“那应该是来得及。”
苏溪说道：“从肃州到京城，若是快马加鞭的话，那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但问题是太后娘娘想让柳嬷嬷去肃州颐养天年，可柳嬷嬷决意殉主，不肯去肃州。”
“唉，柳嬷嬷都伺候太后娘娘几十年了，她与太后娘娘的感情深厚，定是不想独活。”欣贵妃微微触动道：“先等方夫人进宫吧。”
“届时方夫人开口劝一劝，柳嬷嬷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了。”
苏溪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太后遗愿，她自然是想帮太后办成的。
可现在看来，她是劝不动柳嬷嬷了，到时候只能让如素去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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