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脸的岑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
岑兰瞥了自家女儿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微妙的不满。但她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带着笑看艾草。
岑渔小声说：“妈，你怎么这么问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艾草，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被冒犯的情绪。岑渔这才小幅度地松了口气，紧贴着岑兰的另一侧坐下了。
现在就算岑兰想无视岑渔，都无视不了了。
岑兰干脆看岑渔，问她到底是有什么想说的事。但岑渔只是坐在岑兰边上，磨磨蹭蹭的什么话都不说。
艾草想了想，说：“我的短发是家族传统。”
岑兰微笑着说：“家族传统啊。”
她的语气平和，眼神中透出些许探究。岑兰打量艾草的目光并不锐利。比起盘问和找艾草麻烦，更像是长辈与许久未见的小辈相处。
艾草并不讨厌她。
艾草继续说：“不论我是否喜欢女性，我都会剪短发——这和我是否选择伴侣，以及未来的伴侣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她暂时回避了岑兰对她“是否喜欢女孩”的问题。
艾草认为这个问题不重要，也没有必要严肃地回答。
艾草对回答的解释已经暂时结束，但岑兰没有接话。
艾草便知道，岑兰还没有听到想要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虽然艾草不明白为什么岑兰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的回答，但她乐于回答这位女性的问题。
艾草顿了顿，才微笑着说：“比起男性，我更喜欢女性。”
她的声音平静。但坐在岑兰身边，几乎要把客厅的角落盯出一个洞的岑渔，无言地捏紧了在她手边的沙发套。
岑渔再换了个客厅角落盯着，看来是不把四个角落都盯出洞，不会肯开口说话。
岑兰脸上的笑容不变，仍是长辈特有的，温和慈爱的笑容。
岑兰问：“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艾草认真想了想，说：“没有。”
岑兰笑着追问：“但你将两者进行比较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呀。”她狡黠地笑着，“不然就会说无所谓了。”
艾草犹豫着说：“……因为男的蠢？”
岑兰神情不变，仍笑着问：“如果遇到了不蠢的男人呢？”
艾草思考了下。
在她目前的生命里，她还没有遇到不蠢的男人。有些男人刚刚开始思考，她就忍不住想要砸烂他们的头，免得自己在不合适的场合里笑出声。
如果真的存在不蠢的男人……
“那和我也没有关系。”艾草说。
她认真地看着岑兰的眼睛，说：“我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女人。对我来说，女人们才是重要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很好，很厉害。我像喜欢我的母亲那样喜欢女人。”
岑兰笑着握住了艾草的手。
她的手轻柔地放在艾草的手背上，像是母亲在包容她的女儿。
“我当时也问了风案这话。”岑兰笑着说，“她也不喜欢男人。”
岑兰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她转头看岑渔，把窝回沙发角落里小声嘟哝的岑渔捞起来，“你过来。”
岑渔不情愿地坐直了身体。
岑兰说：“我当初让鱼鱼去英国念书，就是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她再招手，将风案也唤到她身边，“现在看，她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足，但确实已经能来接手我的产业了。”
“……我才不要你那个公司。”岑渔小声说。
方才都十分温和的，岑兰的目光严厉了些。
她问岑渔：“你知道那小崽子现在的公司在做什么方向吗？”
岑兰口中的小崽子自然是指男主。
在岑渔顺风顺水的前二十几岁里，唯一没被提前处理掉，还冒出来闹腾的人，就只有男主了。
这是男主作为“男主”的特殊性，也是女主作为“女主”的特殊性。
二者的区别，大概只有……男主是踩着女主的失败来成功的。
男主会收获甜甜的恋爱和飞云腾达的未来。
女主会获得男主的生活。
她会成为男主的附属品，一个精致漂亮的花瓶——成为能干的仆人，完全免费的生育机器。
艾草不喜欢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她没有办法改变许多已成定局的现在，但她可以试着通过改变现在，来改变那个尚未到来的未来。
被岑兰盘问的岑渔谨慎地摇了摇头。
岑兰再问：“你知道他公司现在市值多少吗？”
岑渔再摇头。
她往自己身后伸手，试图探寻到可以让她暂时躲避问题的港湾；但她往后摸了摸，也只能摸到沙发靠背和扶手。
岑兰稍微强势了些，岑渔刚刚竖起的，薄薄的反抗城墙就轰然倒塌。
岑渔小声说：“我小时候，你不是说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嘛……”
她看岑兰的眉间泛出一道浅皱纹，便慌忙改口，说：“我学就行了嘛！你别生气嘛！”
岑兰的表情软化了些。她轻轻敲了下岑渔的额头，慢慢地说：“现在风案也在，我也能放心。”她缓了缓，才说，“我现在不比年轻时候……我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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