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啧了一声，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看不出来，那傻大个竟然还会这招。
在心里抱怨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那张依旧平摊在地上的纸钞，想了想，将手伸向不远处的灌木丛，折下了一截带着几片枯叶的树枝。
随后，将它刺向摆在地上的纸钞。
无事发生。
元音朝周围看了几眼，见确实没有异样，他便蹲到地上，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了那张纸钞。
“不是吧，还是张假钞？”
过了一会儿，元音用手中的树枝敲了敲地面，郁闷地吐槽道：“我都在幻觉里了，这傻大个连一张真钞都不舍得给我啊！”
“你倒是给一张真的啊！”
话音刚落，那张假钞似是听懂了元音的话，竟是在地上慢慢蠕动了起来。
胆小的假道士吓了一跳，当即从地上跃起，落到了轿车原本停放的位置上。
可攻击并没有如元音料想的那般到来，地上的纸钞只是抽动了一小会儿，便再度恢复了平静。
在心底暗骂一声，元音紧接着便调转回头，毫不犹豫地向着停车场的外围跑去。
既然是张假钞，那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此时不抓紧时间逃离这里，等会估计就跑不了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直直奔向停车场出口处的黄色停车杆。
然后，在距离停车杆只有几尺之遥的时候，他狠狠撞上了一团没有形体的坚硬物体。
“不是，这怎么和游戏一样，还有空气墙？”
踉跄后退了两步的元音揉了揉自己疼痛难忍的鼻子，将拳头用力挥向自己的正前方。
咚！
血肉碰撞在坚硬物体上的闷响让元音倒抽一口凉气，他不信邪的转过头去，想要试一试其他方向，可刚一回头，他就愣在了原地。
刚才平摊在灌木丛旁边的纸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艳丽的红落入元音的眼中，竟是让他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等等，这次是真的？”
元音难以置信地举起手中的树枝，效仿之前的行为用力敲在了那张纸钞上。
在一道短促的声响过后，纸钞上凹出了一道令人心碎的痕迹，元音咂了咂嘴，又用树枝轻轻捅了捅那张纸钞。
“吼———”
一道濒死的吼叫声突然从元音身后的医院响起，假道士骇然回头，可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黄色的长杆，和一栋异常安静的医院。
“拿起来。”
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拿起来。”
元音转回头，可周围空无一物。
于是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像是驱赶蚊虫那般试图驱散这个来历不明的声音。
可是没有用，那道声音还是如刚才那般平静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拿起来。”
元音这才分辨出来，这是那个傻大个的声音。
“你让我拿我就拿啊？”他颇为不屑地抱起自己的双臂，朝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大喊道。
“我的赔礼。”
那道声音平静地说道：“你不是我要杀的人，我给你惹了麻烦，理应赔偿。”
“这是人类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玩意？”
元音扯了扯嘴角，可除了对男人如此作为的出乎意料，他的心里还诞生了另一个念头：一百块钱也叫赔偿？
侦探这种吝啬鬼都不会只给他这么点儿。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音突然从元音的头顶响起，一滴液体落到了元音面前的地面上。
黑乎乎的，是血。
“我要走了，请你收下赔偿。”
男人依旧平淡地说道：“这是我带在身上的全部钱财了。”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下一刻，一声更加清晰的尖啸从头顶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也越发频繁，血水从天空洒下，元音心下大骇，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百元钞票，右手一挥，一层由墨汁构成的屏障便在他的头顶铺展开来。
嘶吼声，哭泣声，哀鸣声，呜咽声，头顶的声音越发清晰，从天空落下的液滴敲打在屏障上，连绵不绝，就像是下雨时落在屋檐瓦房上的水滴。
难以忍受的恶臭随着骤然袭来的寒风一股脑地涌进了元音的鼻腔，令人不适的腥臭味让他的眉头忍不住紧皱在一起。
他胡乱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看着面前迅速被猩红的肉块和黏腻的血液填充的停车场，他迟疑地转过头，看向医院所在的位置。
一只庞大到几乎能将医院整个吞噬的怪物斜靠在被血液粉刷成暗红色的医院外墙上，沉重的身体已经压垮了医院的一部分。
浑身浴血的陆文平静地站在这具庞大尸体的最顶端，婴孩的啼哭和成人惊恐的絮絮低语被他孤身一人挡在身后，他将视线投向由自己手中的长剑开辟而出的“净土”，无悲无喜的面容在接触到元音迷茫的眼神后终于是多出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神采。
“晨曦会的人，告诉先知。”
陆文沙哑着声音，同身后迅速走上前来的安玉晴和戴着面具的朱乘云说道：“如他所料，拜神会的领头人杨晟出现了，我没有来得及杀死他，让他跑了。”
“但我拿到了他的血液样本……我不清楚这些血液到底是不是他的。”
他看了一眼身侧被赤色手掌紧紧保护起来的黑血，低低的呜咽声从手掌的缝隙间缕缕泄出，与之前相比，那些声音更加虚弱无力，似乎再过不久就要消失了。
“我曾经在卧龙山上杀死了与杨晟异常相似的罗大海，他的尸体还保存在对诡异调查局里……同先知说一声，如果他有空，就来我这里一趟。”
提到罗大海，陆文原本阴沉的神色再度黯淡了几分。
随后，他接过朱乘云递给他的手机，看着上面被狰狞可怖的鬼怪填满的照片，补充了一句：“以防万一，再告诉他。”
“杨晟，也许和归一教有关系。”
叮———
话音刚落，朱乘云的手机便适时弹出了一道消息提示音。
而发来消息的人，只有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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