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姚上扬的唇角瞬间抿平，再次抬眸时，她眼底已经盈了泪光。
萧开胤声音紧绷，沙哑道：“什么侧妃？”
屋子里的妇人们多是受淑妃之托前来帮忙的命妇，其中一人江青姚曾在安勇侯府见过，乃兵部尚书之妻秦氏。
秦氏是个直爽性子，见瑞王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地道贺：“恭喜王爷，今日可真是喜上加喜，王爷坐享齐人之福了。”
萧开胤冷冷地瞥她一眼，秦氏不卑不亢地垂下眼眸。
倒不是怕，是不屑和他刚，也不宜和他刚，谁叫他身份摆在那呢。
不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在京城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荒唐的事，同一日既娶正妻又纳侧妃。
也不知是因为正妻的家世而不重视她，还是过于迫切地想跟那个侧妃颠鸾倒凤？
便是荒淫无度的太子，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妻妾同娶。
萧开胤浑身一震：“虞家女也抬进府了？”
江青姚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佯装伤心地掏出帕子擦眼角：“王爷快去看看吧，不好怠慢了虞府。”
她刻意说“虞府”，而非虞柔。
意在提醒萧开胤，虞柔身后有虞府撑腰，聪明如他，定然还会联想到虞柔外祖父的势力。
身前颀长的身影倏地变矮，萧开胤忽然蹲下身，仰头小心翼翼看向她的脸。
江青姚暗暗吃惊，暗暗用指甲掐了掌心一把，痛出些许泪光。
“我不去，今日是我们的大婚，旁人都不可作乱。你信我不信？我并不知道她今日也被抬进府了……”
他身后的秦氏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大白眼。
她之前委实瞧不上江青姚不明不白地入住瑞王府，毕竟之前听闻她在边城颇有胆魄的那些事时，她很是钦佩了这个商户女一阵。可后来听说江青姚无媒无聘地就进了瑞王府，她之前有多欣赏，之后便有多鄙夷。
不带这般自甘堕落的，没出息！
“王爷别说了。”江青姚凄楚地别开眼，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萧开胤浑身血液似在倒流，他很想立刻去将虞家女掐死！
前世毁了他的幸福，今生又来离间他和他家王妃的感情！
不过一瞬，他眼底便漫起嗜血般的杀意。
江青姚惊得哆嗦了下，回京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出杀意。
萧开胤见吓到了她，便收敛了杀气，柔声细语道：“皎皎乖。”
他冷冷瞥向喜嬷嬷：“面呢，怎得还不奉上？”
之前那团怪异的点心又被呈到江青姚眼前。
莫名的屈辱袭上心头，把她之前盈在眼眶的泪水挤得掉落下去。
江青姚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开胤，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只想着让她咬一口这东西？这种表面功夫在这个节骨眼有必要做下去吗？
她没有掩饰眼里的委屈和憋屈，不情愿地咬下一口面团。
喜房里的妇人们都没有按照原有的流程问新娘“生不生”，见新娘嚼了一口便吐出生面团，喜嬷嬷尬笑着问道：“王妃，生不生？”
江青姚再次抬眼看向萧开胤，又猝不及防地掉下一滴泪，咬着唇磨蹭了几息才不情不愿地说道：“生。”
这一次是她想尽前生的痛楚，才把眼泪引出来的。
侧妃已经入府，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今晚绝对要趁机不跟他圆房。
喜房里的气氛已经尴尬到能听见各自的鼻息声了，喜嬷嬷兀自咧着嘴角，眼看瑞王脸上布满狂风骤雨，她都快吓哭了。
但是她不敢不出声，抖着恭贺道：“那就祝王爷和王妃早生贵子，永、永结同心。”
萧开胤眼看江青姚的眼泪一滴滴滚落，他脑子里熟悉的疼痛也在一点点加剧，心知今天的大婚是彻底失败了。
他抬手想帮江青姚擦眼泪，她拒绝地撇开头。
萧开胤的手在半空僵了半晌，才倏地站起身。
他强忍着脑子里万箭刺穿般的疼痛，用最温柔的声音道：“来人，伺候王妃用膳，莫要饿坏肚子，本王去去就回。”
等他离开，命妇们也陆续离开了喜房，最后只剩下秦氏和江青姚带过来的丫鬟们和她的乳母吴嬷嬷。
吴嬷嬷早在两年前便请辞归了乡，江家给了她一笔丰厚的资产，她置办了十几亩田地，又起了个大宅子，儿孙都被她安置得很好，只等着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这次听闻江青姚要出嫁，又逢江源去信恳求，她还是跟进了瑞王府。
看到刚才那一出，她很庆幸她跟来了，没想到之前表现得那么钟情于四娘的瑞王，竟然能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
“皎皎莫哭，这世间哪个男子不三妻四妾，只要王爷心中向着你……”
“放屁！”秦氏没忍住，白了她一眼。
难怪她先前欣赏的小女娘会做没头脑的事，感情身边都是这种老腐朽？
江青姚和吴嬷嬷一起看去，吴嬷嬷也不生气，只试探问道：“请问贵人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告诉你，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男子就没有娶正妻的同时还纳妾的，这不是摆明了在羞辱正室吗？你脑子若清醒，便不该忍气吞声！愧对你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声！”秦氏不傻，可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她这番话可是会得罪瑞王的，若瑞王妃事后不争气又和瑞王浓情蜜意了，将她这番话告诉给瑞王，倒霉的不就是她了？
所以她噼里啪啦说完这番话，便急匆匆走了，压根没想到江青姚打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认出她了。
外人走尽后，兰秀迫不及待地关上门：“王爷也太……”
“秀儿！不可无理。”吴嬷嬷警惕地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回头又瞪了兰秀一眼。
兰秀死死咬了会儿下唇：“奴婢去叫人上吃食。”
不一会儿，她红着眼睛回来了，领着一众小丫鬟放置好吃食，竟然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屏退小丫鬟后，她皱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那桌子美味佳肴，嘴上虽然一个字没骂，可江青姚看得出来她心里骂得很脏。
她擦掉眼底最后那滴泪，柔声问兰秀：“怎么了？”
兰秀愤愤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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