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我虽不是生意人，但也讲究个诚信为本。当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怎么能说我坑你？”
吴老二抱着最后的一线期望，再度问了一句，“他到底是什么人！”
奈何微微歪着头，眸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说话的语气满含戏谑。
“你不是猜到了吗？”
吴老二：……
他猜到了什么！
猜到那个人，是瑞王爷吗？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相信，那个被自己强行占有的人，会是他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的皇亲贵胄。
他一个小小的地头蛇，怎么跟京城的真龙斗。
他有几条命，敢去睡王爷。
他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似的，满心的绝望与愤怒。
而面前女人竟然还面带着笑意，那笑容在他看来，刺眼至极。
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女人当场弄死，可……他不敢。
毕竟能抓住王爷，并将王爷从戒备森严的京城带出来，又送到千里之外的他面前，这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如此了得的手段，绝非他能得罪的。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拼命在脑海中搜寻对策，可无论他怎么想，他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你这么坑我，想没想过，若是我这边出了差池，你也跑不掉。”
“行了，说书先生来了，你别打扰我们听书，今天晚上我会过去瞧瞧。”
吴二爷瞧着面前的女人，明明年纪比他小很多，可面对他的时候，却俨然是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语气。
这女人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轻易得罪。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查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
如今这女人让他闭嘴，他哪怕心有不甘，仍是照做。
他坐在那里，听了一会儿那说书先生讲的后宅糟心事。
不禁撇撇嘴。
这玩意有什么可听的。
然后转身离开了茶楼。
……
当天晚上，华灯初上之际，奈何带着孟南星换上男装，前往望君来。
馆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窗棂上乱舞。
丝竹管弦之声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小倌夹着嗓子的娇嗔，以及客人浪荡的调笑声。
奈何的视线在店内扫过，大多数的小倌都在给恩客喂食。还有一些则是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暧昧氛围十足。
再往里走，透过半掩的珠帘，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相叠的人影。
孟南星看着这一对对的鸳鸳，不禁啧啧称奇。
感叹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两个男子旁若无人地亲昵，在以往她的认知里是少见的。
毕竟在她活着的时代，若是谁家有个断袖，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地府里虽然也有男鬼和男鬼相恋的，但毕竟不多。
相较于孟南星，奈何的表情颇为自然。
直到她看见了瑞王。
以往瑞王穿的都是尚衣局制作，或是瑞王府绣娘精心裁制而成的衣袍，如今却身着一袭半透明的衣裳，那衣袂轻拂间，胸前的两个小红点若隐若现。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眼底尽是坦然与傲慢，把女人当成玩物，把人命视为草芥的瑞王。
此时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绝望气息。
以往一直高抬的头颅，此时始终低垂着，目光闪躲，不敢与旁人对视。
那瑟缩的神态像极了瑞王府里，那些下人见到他时的态度，哪还有半分以往那矜贵的模样。
许是他感觉到了看向他的视线，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奈何的瞬间，他明显一愣。
这张脸，就算对方扒下一层皮，他照样能认出来。
更何况对方只是换了一身男装。
他这段时间想了无数遍，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瑞王府里看到了这个女人。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处这个地方。
一想到自己所受到的所有屈辱，皆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心底的恨意几近将他吞噬。
他猛地站起身来，似是要将满腔的愤恨，都宣泄而出。
可他刚一站起身，身旁的人便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搂了回去。
搂着他腰的那双手，还恶意地在他腰间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若是从前，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他就算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拼了命也会把这口气忍下去。
可此时，那个害得他落魄至此的元凶，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往昔所有的隐忍与妥协，全都被他此时的怒火焚烧殆尽。
他用尽全力将人推开，就想去找害他之人报仇。
而被他推开的那个男人，在怔愣片刻后瞬间怒起。
上前一步将他拽住，手臂微一用力，就将他狠狠地甩回到座位上。
紧接着，骂骂咧咧地抄起桌上的酒杯，一杯酒兜头泼在他脸上。
酒水顺着瑞王的脸颊淌下，而瑞王的视线始终落在奈何身上，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奈何收回视线，径直走到他斜侧方的位置，伸手将那位置上的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年拽到自己面前。
在那客人反应过来，想动手来抢时，奈何对着在小倌馆里巡视的打手说道，“把你家吴二爷叫出来。”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打手先是一愣，随后面露不喜之色。这人他见都没见过，张嘴就想见吴二爷。
他把二爷当什么了。
于是就想出声斥责，可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旁的人拦下。
拦他的那个人，正是那天随吴老二去于府抬人的其中一个。
就在这时，吴二爷走了过来。
被抢了小倌的客人指责有人在店里闹事，吴二爷看着奈何身边的少年，嘴角抽了抽，然后命人给那客人重新安排了一个人陪着。
“这个人我要带走，需要多少卖身银子，我替他给你。”
听到奈何的话，孟南星一愣，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少年。
吴二爷以为她相中了这个小倌，嘴角抽动得幅度更大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那毫不出彩的小倌，随意地说道。“送你了。”
“不必，我这个人一贯不喜欢占人便宜，多少银子你说个数。反正我刚卖了一个大货，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说完，视线落在了瑞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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