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放下双手，慢慢呼吸，方才陈述的激情逐渐从自己胸膛平息。接着用笃定，又赞叹不已的口吻开口。
“柳文台，你就是同谋者！你们姐弟可真是演了一出大戏，整个天下都被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黑着脸的柳文台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默默地站起，旋即背对着秦乐，望向窗外的明月。
“怎么，你丝毫不打算否定吗？我还以为你会挣扎一下，让我继续说个痛快呢。”秦乐难掩自喜，轻蔑地说着。
“执棋者。”柳文台背对着秦乐，让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可他的气息和声调却已完全变化。变成了沉闷，冷静，甚至是无情的感觉。
“执棋者，应当在每一处落子时，都细心地考量。而我这一着长考，落子竟然花了十年。我四处游历，积累名望，塑造意外给黄梅四怪等江湖侠客卖人情债，为的就是这一手棋。”柳文台步履艰难地转过身来，此时的他，已然和秦乐先前所认识的柳文台判若两人。他神情冰凉，眉间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流动着庞大的煞气。而他只是微微一笑，这满身的邪气就变成了正气凛然的风貌，坦白自己无情的脸颊也变成了宽容仁爱，充满正道风骨的一张笑脸。
“你居然真的，一点抵抗的想法都没有？”秦乐惊喜到浑身颤抖，“我只是抓住了长期以来你给我感觉上的破绽，实质性的证据我可是一个都没有。你就这么放心地承认了这个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秦乐紧张地环顾四周：“这附近不会暗藏了五十刀斧手，随时准备取我项上人头吧？”
柳文台笑着摇摇头，他的眼波还是那般和蔼可亲，可是秦乐已经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他那股和酷似柳令月一般的，遮天蔽日的傲气。
“好你个柳文台。”秦乐用力地眨了眨眼，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书生剑原来是夺命书生。你就不怕我破了你的局，坏了你的好事，把你拉下马吗？”
柳文台又慢慢坐下，继续和善地摇摇头。
“秦兄，你不会这么做的。我之所以向你承认，也正是因为看穿了棋局的人是你而已。”
“此话怎讲？”秦乐好奇地注视着卸下伪装的柳文台，柳文台则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揭穿真身的尴尬。
“首先，秦兄你先前就已经说过了。这个局是完美的，只有在入局的那一刻才可能破除。现在就算你掌握了真相，你也没法让大家信服。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大势所趋，你一个人的声音如此微小，早已被喝彩声所淹没了。”
“是这个道理，是我心急了，说出了如此不中听的话。然后呢？”秦乐笑着，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他现在十分迫切地想知道柳文台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其次，你其实也并非看穿了一切。家姐和我的那场对决，我们并没有演练过，虽然预定过最终是以断臂收场，但是我就是让家姐以杀死的决心攻过来的。”柳文台平静地说着骇人的话，他们姐弟的疯狂愈发超乎秦乐的想象，“如果不是这样，套招很容易就被看穿了。与之相对的，我也是抱着杀死她的决心上前的。既然秦兄没有做到事事都看穿，就说明秦兄还是常人。只要是常人。”
柳文台狡黠一笑：“就一定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秦乐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秦兄真的相信，药物可以百分百控制一支军队吗？”
“我从来不相信。”秦乐深蹙眉头。
“那秦兄知道家姐是如何掌握一支强大的私兵和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江湖高手吗？”柳文台的笑意渐深。
“.......”秦乐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索。
“秦兄，你一定知道的。因为这就是愚弄天下人的原因。这个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这个，今日你我为何又会同坐于此呢？”柳文台继续微笑着，“秦兄不必担心自己转不过弯来，秦兄可以一边思考，一边听我说说我的一些想法。比如秦兄现在可不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你对儒家所提倡的仁义礼智信如何看待？”
柳文台在人前本来就擅长发动鼓舞人心的讲说，现在他口若悬河，秦乐感觉看穿了真相的自己反而被带入到了他的领域，还只能被迫跟着他的脚步和他一起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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