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虽是门第高，女儿们议婚时，西京城里适龄，样貌人品都过得去的，也就那么多。
周柯那时也是二甲进士，又容貌出众，是各家捉婿的风头人物，许玉娇是侯府嫡女四小姐，能将周柯抢到手，都是不易。
毕竟许玉娇性子也是出了名的不容人。
不过到了夫家，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难道还能每日将那母子带来侯府教训？毕竟是他们一家人要过日子，哄得翁姑满意，才能夫妻和睦，后院清静。
何氏想到这里，叹口气吩咐:“备车，去谢府。”
这边侯夫人出门不久，那边刚从宫中出来的江渚就得到了消息。
“谢霜做嫡女出嫁？”江渚轻笑。
“倒要看看谢家人，可是真的眼盲至此。”江渚想了想，“给关阳侯世子夫人递个信，请她去古井巷老宅一趟。”
谢府老夫人院子里，丫头婆子都在正堂外候着，互相低声议论，也不知谈什么大事，身边都不让人伺候。
谢老夫人身边得脸的谭嬷嬷三角眼一瞪，大家赶忙闭了嘴。
杜姨娘也安静在旁边立着，仿佛事不关己，秀美白皙的脸，轮廓清晰的弯眉，左眼角下一颗红色泪痣，更显妩媚。
只是这样容貌出众的人，往往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像一个隐形人。
正堂里谢老夫人在上座，旁边是侯夫人何氏，许氏在左首陪着。
“什么，谢霜落在舒兰名下，作为嫡女出嫁？”谢老夫人微凸的双眼盯着何氏，显得更突出。
“母亲，这次出的事，本就是静雪惹出来的，平白无故退婚，对我兄嫂，也总要有个交代。”
许氏和声劝导谢老夫人。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谢老夫人看许氏。
“华凝虽是杜姨娘生养的，自幼倒是在我身边看着长大，性子也乖巧柔顺。”
许氏瘦削的脸上，已经有了深刻的纹路，尤其嘴角边，若是用力抿紧唇，就如刀刻一般。
不过四十多岁，看起来年龄竟和谢老夫人差不多。
“虽然生她时有些波折，毕竟是谢昭的骨肉，这么多年我早已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了。”
许氏想起当年的事，眉间微皱。
“母亲，此事关乎侯府颜面，那毕竟是我的母家，总不能为了静雪一个，毁了两家声名。”
谢老夫人沉吟片刻:“雪丫头当时说的，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并不像作伪，即便不去细查，扔下她在荒野这件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何氏看看许氏，使个颜色。
“母亲，这件事总要舍出一人，静雪倔强，让她服软认错，极是不易，可是侯府名声和铮儿勉儿，哪一个不比她一个女儿家重要？”
“若是这边退婚，随后以嫡女替嫁，外边自然明白，是静雪言行有失，风波自然平息，岂不皆大欢喜？”
谢老夫人听许氏这么说，也在暗自琢磨，这样确实既不得罪侯府，又保全了谢府名声，只是委屈了雪丫头……但事过境迁，众人都遗忘之时，再为她议婚倒也没什么。
何氏看谢老夫人神色，觉得有希望，赶忙打铁趁热，再给许上些好处。
“老夫人，我们侯府门第在西京虽不是数一数二，可也并不辱没了谢府，若没有这一起子事，哪里就要一个庶女进门，做嫡子夫人。”
“以后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后面那些姑娘公子多往来，孩子们议婚时，不是也能多拣选拣选？”
何氏这话让谢老夫人心中一动，自己两个儿子平庸，做到如今，也不过六品小官，这还是借了谢昭的光。
若是能常和侯府走动，多结交些门第高的公子小姐，倒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谢昭去世已有六年，靠着那点余恩身后名又能维持多久呢。
谢老夫人想到这抬头看许氏:“入宗祠族谱不是小事，虽说咱们府上与谢氏其他房分开多年，但是这件事还要先问过族中长辈。”
何氏心中一喜。
“母亲，这件事儿媳去办，必然要稳妥，不过宜早不宜迟，若是族老允诺，明日便开宗祠入族谱可好？”
许氏早已经私下透过气，自然胸有成竹，谢氏其他房都没有谢老太爷这一房出挑，出了一个太傅自然就可以直着腰板说话，一个庶女做嫡女也是人家的事，有什么不答应。
谢老夫人也没什么话说，这事就算定了，只等着第二日开宗祠入族谱，侯府来议亲。
“那雪丫头退婚的事……”谢老夫人皱眉。
“退退退，立刻退，婚书庚帖我都带来了。”何氏从怀中拿出备好的婚书庚帖。
谢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何氏。
何氏挤出一丝笑。
“舅母，这个你还得先拿着。”随着清脆爽朗的声音，谢雯款款绕过隔屏走进来。
谢雯一身红袍，堆云髻上赤金百鸟朝凤步摇微微晃动，衬着她明艳的五官更加富丽，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浑身的贵妇气度让人不敢正视。
“谢雯，你来做什么？”许氏皱眉看着这个女儿。
何氏心中一梗，暗道这个搅屎棍子怎么来了。
谢老夫人倒是笑眯眯招手:“锦素丫头来了，快过来，到祖母这里。”
关阳侯八面玲珑甚得圣心，和镇远侯府可不同，谢雯是关阳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袭爵做侯夫人的，维护着这样的孙女，可比何夫人要更稳妥。
“孙女给父母问安，给母亲问安，见过舅母。”谢雯挨个问候了，看一眼婚书和庚帖，坐在了许氏的对面。
“锦素啊，今日怎么得闲回府？”谢老夫人笑眯眯问，眼睛都不那么突出了。
“祖母，孙女是不放心回来看看，咱们谢府别再有被人欺负的污糟事，这不，就听见了这么一桩。”
谢雯拿下巴示意婚书。
“锦素啊，退婚这件事，并非是舅母的主意，是静雪执意闹着要退婚，舅母也是去劝了的。”
何氏和声细语解释，只想把这尊大佛先请出去。
“果真如此？”谢雯好像很惊讶。
“果真如此，舅母怎能骗你。”何氏以为总算解释明白了。
“那便是了，既然是静雪要退婚，那便由我们谢家抬着聘礼，拿上婚书庚帖，去你们侯府当众要回这婚书庚帖才是正理。”
谢霏脸上还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怎么行！”何氏脸立刻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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