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楚风没有在皇宫里，而是在林傲家中。
林傲不知去了何处，还未归来，楚风坐在椅子上，神色阴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看着林傲墙壁上的一幅画，那是不知名画家画的，这幅画却是名画，十分值钱，也不知道林傲怎么弄到手的。
画师的技艺十分精湛，将里面的人物描绘得栩栩如生。画里描述的是关于天下未分裂前前朝皇帝的事迹，那人残暴无敌，残杀百姓，最终导致天下百姓七八造反，推翻了他的统治。
楚风不知道林傲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是单纯的喜欢，还是为了警醒，又或者是崇拜那些推翻暴君统治的英雄？
这时，林傲从门外进来，见楚风盯着墙上的画看，便道：“前朝皇帝虽然暴政，但其个人武力却十分强悍，据说他乃是当时第一高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唯一一次战败，是因为突发仁慈，放了敌人大将，最终死在那人手里。”
“所以你想以此画警醒自己，不要抱有仁慈之心？”
林傲点点头。
楚风没有再多说什么，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军师也被人灌醉了。”
“嗯，走吧。”楚风起身，向门外走去。
“陛下，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不符合你一贯的形象。不如让臣代劳吧。”
楚风冷笑，“凡事都有例外，林傲，你要记住，君王也是人，是人，就会被七情六欲所掌控。”
林傲瞳孔微缩，没有再相劝，跟着楚风出了家门。
二人走到瓮城之上，此时瓮城上的守军已经全部换成了林傲的人。瓮城里的百姓还未睡去，许多还在大喊冤枉，还有许多在大声嘲讽：大家不必怕，我们生为齐国人，死为齐国鬼，更何况楚风一向假仁假义，他不敢杀我们的。
听着那些狂妄不知死活的声音，林傲心底为他们感到悲哀。他悄悄向楚风看去，只见楚风静默地立在城头，双手扶着墙垛，指甲刮得吱吱作响。
他在犹豫，林傲心里明白。
平心而论，林傲早就希望楚风这样做了，作为君王，一昧的仁慈是无法服众的，杀伐果断，才能震慑民心，让天下抱有侥幸心里的刁民死于强权之下，才是称霸乱世的唯一铁律。
他能迈出这一步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傲开始着急起来，因为朱子悟恐怕就要酒醒，他为了天下大局，必定会劝说楚风，以楚风的性格，多半会被他说服。
“杀！”
如同地狱而来的怒吼，又如同天道冷漠的判决，楚风宣判了瓮城里十万乱民的罪行。
城中百姓还在自娱自乐，天空已经降下无数箭羽，每一支利箭，均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百姓们慌乱起来，哭泣起来，惊叫起来。他们实在没有想到，楚风敢如此大举杀民，他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惨叫声不绝于耳，令远处山林里的狼虫虎豹侧目而师，令山中老鸦惊梦而起。
惨叫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城中已经死寂一片，只有不断射出的箭羽划破虚空的响声还回荡在耳际。
血腥味飘散而出，此夜，整个齐都的人都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和听到了如同地狱传来的惨叫声，吓得他们一个个面无人色，不再入睡。
清晨，朱子悟来到城头，只见楚风负手而立，紧闭双眼，林傲站在他身边，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朱子悟向瓮城里看去，几乎想要吐出来。
满城的尸体，满城的血污，那些尸体身上没人至少插着五只箭羽，无论男人，女人还是老人。他们的血液浸没了他们的尸体，顺着城墙边上流向城门，从城门里流了出去，染红了外面大街。
朱子悟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这样做了之后。从今以后一万年，楚风的头上便会顶着暴君二字。将来面对他国之时，不会再有人投降，对于楚国的一统增加了很大的阻力。
但不知为何，朱子悟心中还有一丝兴奋。因为这样的楚风，才真真正正具有一统天下的君王形象。
乱世之中，仁慈固然重要，但有时候残暴取得的成绩会更加显着。
况且对大楚而言，齐国百姓本就“非我族类”。
朱子悟在投靠楚风之时，就依据他的性格判断出了他将来要面临的打击，那时他还感到有些棘手。但现在看来，似乎楚风也不是无理由的仁慈。他心中有一杆秤，只要谁让那杆秤倾斜了，他便会伸出隐藏的屠刀。
而自己，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秤要如何倾斜了。以后，何愁他大业不成？
“军师，你来晚了。”楚风的声音有些疲倦，疲倦而沙哑。
“臣来早，也无济于事。”
楚风没有反驳，道：“对，你来早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都该死。”
朱子悟沉默了，楚风又道：“或许军师在责怪寡人感情用事，但寡人也是人，寡人的亲人也是人，谁伤害了他们，都得死，况且......”
楚风没有再说了，他转身离开城墙，打算回到宫内去陪伴香娅。他的心情很差，杀人并不能化解内心的仇恨，反而会使它更加蔓延，必须得用更多的血来将其浇灭。
然楚风已经不想再牵连无辜，用十万乱民的鲜血祭奠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传出去必定会背负骂名。
但人这一生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总得为自己自私一次才行。
朱子悟瞬间就明白了楚风没说完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同时明白了楚风并非是完全意气用事。
齐国乱民若不死，终究会成为心腹大患，以后无论出征何方，都得堤防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劳永逸？
而唯一的代价，就是楚风丢掉了仁慈的形象，佩上了暴君的头衔。
林傲毫无感情地看着城中的尸体，对手下士卒道：“尽快焚化，不要让其滋生瘟疫。”
“是”
“军师，咱们走吧。”林傲拍了拍朱子悟的肩膀，离开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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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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