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了很大的雨。
江面上涨，呼啸的浪潮声伴随着雨滴声让人心烦意乱。之前为了急行军，楚军扔掉了大部分物资，包括扎营用的帐篷，生火造饭的工具这些。
此时，大家只能坐在冰冷的地上，忍受着大雨的洗礼。雨水浸透衣甲，透心凉，有些士卒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之下，依旧有人沉沉睡去。白日的战斗实在太激烈了，他们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透支眼中。
然而敌人就在不远处，随时可能攻上来，尹昊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来将那些睡着的士卒踢星。
“起来，别睡！”简单的话语，他没有结巴。
很快他的动作被被人阻止，只见楚风按住他的肩膀，对他摇摇头。
“让他们休息一会儿，我会让人防守。”
尹昊最终只得听命。
这时，楚风看到一个年级只有十四五岁的男孩躺在地上睡着，他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想必是梦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吧。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将他惊醒。
楚风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连年征战，导致可用之兵越来越少，不得不放宽了从军的年龄限制，从原本的十六岁变成了十四岁。
这个少年的样子最多十五岁，也有可能十四岁，但其能进入玄甲营，可见也有些本事。
想到这里，楚风摘下自己的披风，虽然已经湿透，但还是将它盖到少年士卒的身上。
“哥，哥，醒醒！”
一声凄厉的哭声传来，楚风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石咀抱着另外一个年轻士卒哭泣起来。
雷光之下，可以看到哭泣的年轻士卒脸上有伤，却还未来得及处理，而在他怀里的年轻人，腹部受了重创，此时脸上惨白，恐怕已经死去多时。
楚风走上前，轻轻谈了谈年轻人的气息，发现他果然已死，不禁心中有些难受，拍了拍哭泣者的肩膀。
有战争，便会有死亡，身为将士，每天最容易看见的事情，便是身边同袍的战死。
楚风不想说太多安慰的话，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他们应该理解战争的残酷，作为士卒，必须要忍受这些。
他刚想转身，年轻人却喃喃自语，道：“我哥原本不用死的，都怪我没用，若非是为了替我挡刀，他也不会死的，呜呜呜呜......”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得像小孩子一般，可见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有多深。
楚风蹲下，看着那张哭泣的脸，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半天之后，他才道：“你哥没有死，他将生命交付给你了，你要好好活着，因为此时你的命，有一半是你哥的。”
他没有说什么让他为兄报仇的话语，仇恨固然能让人充满斗志，却也容易让人丧尽天良、他希望自己的兵成为一个成熟而理性的人，而不是只知道杀戮的刽子手。
秦义不知何时来到楚风身边，将半张饼递给楚风，“陛下，吃点东西吧。”
看着那半张被雨水打湿的饼，楚风摇摇头，道：“将士们都吃了吗？”
“都吃了。”
楚风接过饼，却发现秦义暗暗咽了一下唾沫，虽然极力地掩饰，但还是被楚风看到了。
“我方才吃过了，你吃吧！”楚风将饼递给秦义。
“吃过了？”
“是啊！吃了整整一张饼，现在撑得难受。”
秦义接过饼，大喜，道：“那我就吃了。”
“嗯！”
楚风转过身，继续巡视士卒们的情况，一直到后半夜，大雨都还未停，此时楚风站在高处，看着茫茫大江，心中不是滋味儿。
江面涨水，水势变急，那么从泷水关逆流而上，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援军来得及吗？
此时这里的战况十分不乐观，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良好的休息，士兵们如何坚持高强度的战争?
若是预料不错的话，那么在后半夜雨停之时，敌军便会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到时候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又要战死多少？
即便撑过了今夜，明天呢？明天他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楚风不知道！
或许，自己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援军之上，或许自己该想想办法应对面前的困境。
此时的情况是敌人数倍于我，他们可以轮换休息，而自己这边却只能持续作战，时间拖得越长，自己的胜算便越小。
再加上自己背靠大江，虽然由此可以激发士卒们的死战决心，却也因为这样极大地限制了活动范围，只能被敌人围着打。
敌人必然知道我们会死战不退，那么他们会想到我们会在这时主动出击吗？
以绝对劣势的兵力，主动出击绝对优势的兵力，无疑是自寻死路。然而行军打仗，很多时候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后半夜若是能再打退敌人的进攻，那么敌人便会暂时疲软，那时便可趁势主动出击，敌人一定想不到楚军还有如此爆发力。到时候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楚风急忙将尹昊秦义召集而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两人闻言也是深表赞成，此时固守一地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主动出击机会会更大一些，况且现在楚军太需要寻求到补给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了。
楚风取出地图，指着武阳以东五十里的地方，那里距离此时楚军防守的地方有三百里，有一座雷公山。山上土匪常年劫掠，必定累积了巨大的产物，若是能将其占领，便可暂时寻得补给之地。
况且从此去雷公山，途中沟壑纵深，极难行军，敌人大部队追赶起来十分不方便，为了保持部队的完整性，他们也不敢追赶太快，而楚军作为搏命之徒，可以很快行军，甚至可以分批行军。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此时疲惫不堪的楚军，能在明日天黑之前赶到雷公山，并且再次投入战斗吗？
日行三百里，即便是对状态极佳的士卒而言，都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情，更别说此时大家的体力都消耗严重。
一旦明日天黑之前无法赶到雷公山，敌人便会发现自己的意图，到时候分兵急速合围，那么自己这些人就只能等待着灭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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