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红萍的声音，招娣和引娣脸上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走，没事，有二婶子呢。”黎璃轻声对两个女孩说。
“那、大姐，我们走了。”引娣依依不舍地松开柳迎彤的袖口。因为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地攥着柳迎彤的衣袖，那里的布料都皱了一小块。
“大姐，你还会再来的吧？”招娣也回头问。
“会，我还会来的。”柳迎彤连连点着头，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门外的何红萍还在大声嚷嚷，黎璃已经带着招娣还有引娣出来了。
“快点过来！”
看到招娣和引娣，何红萍走过去把招娣和引娣一把拽过来，拧着眉头训斥她们：“在外边疯得忘了我跟你们说的了是不是？”
一边说，何红萍一边咬牙切齿地在招娣和引娣的屁股上一人拍了一巴掌。招娣皱皱眉，没说什么，引娣毕竟年纪小，委屈地扁着嘴哭了起来。
何红萍不知道是憋着一肚子气，还是存心想要让黎璃难堪。她故意阴着脸很大声地斥责引娣。
“哭什么哭！都说了不让你来，你自己不听，现在又哭给谁看？”
“怎么了，难道这家里住的是吃小孩的什么怪物，大嫂才不敢让招娣引娣来找我？”黎璃倒也不恼，笑吟吟地看着何红萍。
“大嫂也不用怪她们。”黎璃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说着，“今天是我把这两个姑娘叫来的，我寻思呢，给这两个孩子补补衣服上的洞。我这针线还没拿出来呢，大嫂先不愿意了！”
招娣和引娣的衣服上都磨出来了洞，何红萍也不给她们补。招娣有时候会拿针线随便地缝几道线，勉强把衣服上的洞补上，至少不至于漏风。
“嚯，你这管得还挺宽的。”何红萍阴阳怪气地说，“这么喜欢丫头，你自己生去！”
“管得宽也比撒手不管的娘强。”
黎璃转过头去。柳迎彤大概是听到了引娣的哭声，还是忍不住走出来了。
柳迎彤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就连生母何红萍都没认出她来。何红萍猛地看到一个打扮漂亮的姑娘从黎璃家里出来，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眼。
察觉到何红萍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柳迎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大嫂以后尽管让招娣引娣过来就是，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黎璃知道柳迎彤不想让何红萍见到自己，赶紧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何红萍说。
“我看着两个孩子也挺愿意过来的，我又不会把她们偷着卖掉是不是？”黎璃说。
何红萍知道自己说不过黎璃，便懒得再说什么了。就在她正要转身走的那一瞬间，何红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看着柳迎彤。
“你是念娣，是不是？”
念娣是柳迎彤在季家的时候的名字。被现在的养母带走后，养母嫌弃这个名字太土，就给她取了柳迎彤这个新名字。
柳迎彤再怎么聪明冷静，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听着何红萍这么说，脸上的表情还是变了。
“你认错了！”柳迎彤冷冷地别过脸。
她对何红萍这个生母没有任何的眷恋，有的只是恨意。
柳迎彤在季家的那几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何红萍任何的笑脸或者关爱。她从小就担负起了照顾招娣引娣的责任，而何红萍一心只想着怎么生儿子，更是视三个女儿为讨债鬼一般。
七年前，柳迎彤被带走的时候正是个冬天。三姐妹都穿着单薄的衣服，像货物似的被何红萍赶到院子里，让人挑选。柳迎彤一手一个牵着招娣引娣，两个人都瑟瑟发抖的，柳迎彤尽力地安慰着她们。
“这个大的吧，长得很漂亮。”面前的那个穿着名贵大衣的中年妇女指着柳迎彤说。
“念娣，快过来！”
何红萍毫不客气地拉住大女儿纤瘦的手腕，不顾柳迎彤惊恐的哭声和苦苦的哀求，把她交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养母是小有名气的舞蹈家，一直没有结婚，她收养柳迎彤，不仅是为了有个人给自己养老，也是为了有人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相比母亲，她扮演的更多的是一个“师父”的形象。
柳迎彤被收养后就跟着养母学跳舞，为了尽快达到养母的标准，柳迎彤夜以继日的练习，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虽然衣食富足，但是在现在的家里，柳迎彤是无比的孤单的。她时常会想起来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小妹妹，因此她才不顾一切地想要回来见招娣引娣一面。
这时候招娣也害怕何红萍会认出柳迎彤来，就使劲地拽了拽何红萍的衣袖：“娘，咱们回去吧……该回去做饭了。”
她想，万一娘认出来了大姐，连着大姐也打，那该怎么办呢！
“催催催，整天跟个催命鬼似的！”
何红萍没有继续理会柳迎彤，她转头在招娣身上踢了一脚，似乎是嫌她多嘴。说完，何红萍就拽着两个孩子走了。
站在后面的柳迎彤默默地看着，心里又生气又难受，更多的则是无奈。
招娣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没走出几步，她就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柳迎彤。
“行了，咱们也回去吧。”
黎璃拉了拉柳迎彤的衣摆，说。
“嗯。”
黎璃关上院门的那一瞬间，柳迎彤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汹涌地流了出来。
黎璃知道她心里难受，就在柳迎彤身边费劲地弯了弯腰，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没事。没事，不哭了啊！”黎璃安慰着柳迎彤。
“我，我……黎璃姨，你回去歇着吧，我哭一会就好了……”柳迎彤抽噎着说。
“怎么了怎么了，彤彤，这是怎么了？”
本来在屋里复习英语课文的谭修文听着外边的情况好像不太对，扔掉书跑了出来。
柳迎彤使劲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涕站起身来。
“没什么。修文哥你上课吧，我该回去了，还得去镇上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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