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个老头，白焆站在陈植之身后见了，觉得好眼熟，但突然一下想不起是谁。
老头花白头发，面容消瘦，整张脸好像风干了一样，眼眶都给拉掉了下来，眼珠暴露在外，又干又白。
陈植之身高还算可以，老头需要抬头看他，一眼看过去，他眼球朝上，白焆无意中看到了他眼球下发白的眼肉，一阵冰爪子抓胸口一样的难受。
老头反应很慢，看了陈植之好久才问：“先生找谁？”
“路过宝地。”陈植之说，往里看了一眼，笑起来讲：“过来贺喜。”
白焆才想“贺什么喜？你看他骷髅一样。”就见老头身体让开，边引陈植之进门边问：“先生怎知家里有喜？”
因为看到了院子里井边还没来及洗的血床褥。陈植之当然不是这样讲，乐呵呵进来，指天说：“不瞒老先生，我是住在静安集的陈植之，昨晚夜观星象，看到天上流星，直坠此处，想来一定是有麟儿降生，这才过来道喜。”
他前面才说“道喜”，老头表情变了引他进门，但他此番又是流星又是麟儿，一顿好话说了，老头脸色却忽然变得冰冷，道：“我家小孙女已经生下来一个月了，如何昨晚才见到流星？”
这下好，说谎给人拆穿了吧！白焆当即拔剑要杀将出去。
陈植之把她拔出来的剑又给插回去了。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拔剑。
插回去了，他好声好气对老头讲：“凡人入胎有三月入，有十月入，也有出来了头三个月这才入的嘛。都说贵人行缓步，来迟一点也是常见。”
“真的？”老头问着又有了笑意。
陈植之明显是说谎，但他样子好看，一笑就盖了眼睛里的狡黠：“真的！”
“那先生请进。”老头再次引他进屋，边走边问：“不知方才小姐拔剑是为何？”
“高兴，她一高兴就爱舞剑给人看。”
“原来如此。”
“正是，正是。”
好歹给引进门。
其实经过水井边时，白焆想着老头和陈植之的对话就觉察到一些不对了，进了门她明白过来。
既然是一个月前就生了，怎么到今天井边还有那样多待洗的血床褥。
莫非？
杀人啦！
哎呀呀！那可太好了！官府前年的明令，抓逃犯或是现行犯是有钱领的！发财了，发财了！
白焆做好了抓坏人的准备，剑换了方向拿，随后就听到陈植之问老头：“井边的床褥……”
“唉……”老头叹气，道：“是我家儿媳，产后恶露到今天还没干净，早上才让家里人领她回去。”
白焆一下没弄懂老头的意思，恶露不净你让家里人领她回去做甚？
也就一下没懂，进了屋，她看到堂屋里挂着的几副画像，想起这家人是什么人了。
堂屋当头，跟寻常人家类似，挂着这家先祖的画像，但堂屋四周，跟寻常人家不同，挂的都是女人的画像，一连五幅，左边三幅，右边两幅，空了位置出来，明显还能挂一幅。
这家是酱醋巷有名的二奶奶家。
从上一辈开始，生了好几个美人，一是入了王府做王爷家的二奶奶，一是去了西北，做了西北镇边将军家的二奶奶，一是……
总之就是上一辈就出了三个美女，非富即贵都进了好人家去做二奶奶，家里头依着这样一层关系发家，到这辈，好像说是又出了一些美女。
白焆看墙上画，算下来应该至少是两个女儿都去了富贵人家，只是不知道这一辈是做二奶奶还是大奶奶。
另一边，陈植之也看了圈墙上的话，不知道是听说过八卦，还是算出来的，对老者抱拳恭喜道：“昨夜我见流星从南边坤位上来，斗胆一问，府上是添了小千金吧。”
“先生神算。”老头笑起来讲：“的确是添了个姑娘，而且，终于，又是个美人。”
陈植之眼里有光闪过，白焆见了，要问他话，他赶在前头扯了她一把没让说。白焆勉强忍住，见陈植之在屋子里走起来，一幅画一幅画地看。
白焆不是很懂他为何要阻止自己。
屋子里十分安静，好像根本没有小孩，甚至没有其他人活动的声音。如此一来，老头说终于……
怎么个终于？
若是生了好几个才终于生出漂亮的吗？那其他不漂亮的去哪了？
她这边一肚子的问题，那边陈植之一路从右边两幅画看到了左边三幅，最新一张看完，他站在画前，不走了，似是做了会计算，转头问老头：“老先生，恕我多言。”
“先生你说。”
“府上最近可有异象？”
老头干枯的眼珠明显震了一下，却是道：“先生哪的话？”
“哦，这样，那还请见谅。儿媳，我们走。”
“走？”
“走！”
白焆简直不敢相信两人就这么回来了。那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宅子，一个活死人一样的老头，明显有问题，陈植之居然说走就走，就这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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