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刻便是约定好的行动时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继续儿女情长。
江翊看着几乎要刺痛他双目的明媚笑靥，苦笑着低低说了句抱歉：“今日将你拖累成反贼，将来见了莫家的列祖列宗，你可得护着我一些。”
莫庭晟颇为大度地拍了拍他：“好说。”
江翊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便领着他到了事先安排好的点位，简单同他说了即将进行的行动。
总得来说并不复杂，他们在宫中有策应，因而所有巡防的时间，以及突发情况下宫中禁军、锦衣卫的响应时间都在掌控之中，计划原本分为刺杀皇帝和诏狱劫人两部分，但是紧急之下能召集的人手终究有限，江翊接连两日不眠不休，在沙盘演示的基础上来回做了数次调整，总算是有了一个较为稳妥的计划。
他的本意也不是做那扑火的飞蛾。
莫庭晟听完，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异样：“等等！你的意思是，经过你的计算，你所计划的是以诏狱弄出的动静吸引宫中巡防兵力，趁机突围陛下寝殿，得手后可在其余宫防响应之前迅速撤离？”
“没错，诏狱和皇帝的寝殿分立南北两边，每日安排的巡防兵力只要被分散三成以上，我安排在此的人便全然可以应付，而备用兵力集结需要时间，只要在他们响应的时间内撤退，便可以将伤亡降到最低。”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莫庭晟在那样突发的情况下还留了一手，居然有人赶在他们行动之前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下，倒显得他此前的谋划像场儿戏。
江翊想到这里，神色便有些绷不住，偷偷打眼去看莫庭晟，却见对方脸色更加深沉。
没等他问，莫庭晟便又开口了：“不对。”
江翊：“什么不对？”
莫庭晟：“你说你的计划是分散巡防兵力，意思就是你们并未提前解决这宫中巡防，对吗？”
江翊不知道他何出这么一问：“这是自然，宫中巡防都是定时换防的，我们若是提前动了，暴露的风险更大......”
莫庭晟厉色沉声：“通知你的人，马上停止行动！”
“轰——”
巨响同掌心一同落下，江翊被抓住手腕的高热体温烫得一震：“时间到了。”
莫庭晟脸色大变，更加用力抓住他，语速极快：“你我这一路走来，宫中巡防松散，看情形，恐怕未及平日三分，我原本以为是你们行动前有所准备用某种方式解决了部分巡防，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一路上江翊的心是乱的，根本没来得及顾得上去观察宫中巡防情况。
不过即便是留意了，也未必就能如莫庭晟这样立刻察觉到不对。
但听莫庭晟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明白了：“你是想说有别的什么人，削弱了今夜宫中巡防的兵力？”
“陛下向来忌惮武将，更遑论宫中巡防这等切身安危相关的事，寻常时候不论是增防或是削防都需经过兵部、禁军统领、以及锦衣卫指挥使三道手续，再由陛下亲笔批复方可更改，若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也可手持陛下虎符调派，但那也该是增防，最近皇城多事之秋，宫中巡防却缩减至此......”
莫庭晟的声音轻易就能被淹没在传来的炸响声和刀剑声中：“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他又有什么目的？”
江翊心中骇然，却已经没有退路，趁着莫庭晟陷入沉思，忽地冲他近旁使了个眼色，随后将手一缩，反手推了莫庭晟一把。
莫庭晟没有料到两人都已经说到这一步，江翊居然还在打主意推开自己，一时不设防，被他推动退了两步，怒火顿起，下盘一沉刚想再上前去，就感觉颈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逼近，他本能闪躲开去，才反应过来那感觉不似兵刃，也没有杀气。
疑惑间一不留神，未等他回头，就感觉手腕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莫庭晟回头看到青雾站在身侧，手上还捏着一枚针，正看着自己。
被针扎中的地方顿起一股酥麻感，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回身瞪着江翊：“好啊你，居然给我下药，真是......出息了......”
最后几个字已经只剩下气声了，莫庭晟双眼一闭，往前直直栽倒下去。
江翊这才上前两步，稳稳当当地将人接住，扶到墙角，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好，拨开他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深深看了两眼，这才冲黑暗中打了个手势，：“一会儿趁乱把他带出去，记住，要毫发无伤地送出去。”
说完便提气一跃，消失在夜色掩护下。
没敢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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