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天梯的结界重新打开后，易阑珊立刻带着顾北鸢折返回去，将里面彻彻底底收拾了个干净。
顾北鸢老老实实将殷无双的事向师尊说了一遍，易阑珊自然是心疼自己的亲传弟子更多，也不追究殷无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这一次善后，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于是大家都猜是被魔物给分食了。
天梯关闭后，各宗清点人头，整装各自回山。
殷九璃立在战天行身后，看着一队一队的人马消失在传送阵中，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人在向她招手，居然是东陵羡！
她回了他一个笑，立刻发觉身边的气压一沉，立刻收了笑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重新站直。
东陵羡见她突然就不笑了，有些失落，对一旁的慕容长浪道：“我千里迢迢跑来看她，还真的就只是看看，连打个招呼都不行。”
慕容长浪道：“她刚刚拜师，总归有许多规矩。”
说完见东陵羡依然乐不起来，接着道：“小染说，要请我们吃饭。”
东陵羡立刻眼睛一亮，“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能，三天后，山下瑶光楼。”
“……！”
——
一场闹哄哄的拜师大典终于尘埃落定，殷九璃跟着战天行回了雪见峰。
雪峰上的宫殿中，依然一个仆工弟子都没有。
“额，师尊啊，风雪殿是不是还缺少点人手？”
殷九璃小心地跟在战天行身后，随着他穿过一座座回廊。
“无需旁人。”
“……，那日常洒扫，端茶递水，师尊您的饮食起居……”
战天行停了脚步，“不是有你？”
“……”殷九璃吞了口口水，“可是师尊啊，我一个人做不来那么多事啊。”
“乌鸦是白的。”战天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之后定定地看着她。
“……，是，师尊说得没错！师尊说的都是对的！”殷九璃强行咧嘴一笑，暗暗在肚子里要揍这个面瘫脸一百八十遍！
她那日在风雪殿上自说自话，什么端茶倒水、敲背捶腿、他说乌鸦是白的，她就不敢说是黑的，所有这些话，果然全都被他给听去了！
“嗯，乖，如此孝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
战天行说完，大步继续向前走，留下殷九璃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却完全没看见他脸上的盛世笑颜。
战天行的寝宫在雪见峰上风景最好的一处，巨大的南窗外，便是湛蓝湛蓝的天和皑皑的雪山。
殷九璃脚都还没落定，就被他吩咐先为师尊沏茶，之后将寝宫彻底打扫一遍。
那茶沏得如同开水煮干草，战天行只喝了一口，脑海中就又给殷九璃多安排了一个学习任务。
之后整整一天的时间，茶是一口也不想喝了，他就坐在寝殿的中央，一只手撑着腮，看着小魔障的身影在眼前蝴蝶穿花一般地忙来忙去，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闹哄哄这么久，现在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桌子擦了五遍，床铺了七次，地面更是跪在大理石上擦了十次。
擦桌子的时候，前面有看点，铺床的时候，后面有看点，擦地的时候，整个人的腰身都可圈可点！
直到天黑，殷九璃僵尸一般地往战天行面前一立，“师尊，给口饭吃吧！”
战天行奇道：“你不是辟谷了吗？”
“的确辟谷了，但是真的好累……”
说着人就咚得一头，栽进他怀中，打起了呼噜。
等到殷九璃醒来，从那扇巨大的南窗望出去，外面已经是一轮雪白雪白的大月亮挂在中天。
“你醒了？”战天行终于还是自己亲手沏了一壶茶，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坐在桌旁等她，“想吃东西？”
“嗯。”
“走吧，去找吃的。”
殷九璃不敢怠慢，连忙下床跟上去，“师尊啊，厨房好像在那边。”
“谁说去厨房了？”
“……”
两人来到一片温泉湖前，湖上水汽氤氲，盛开着玉色的冰莲，墨绿的莲叶在夜色中透着莹莹的光。
莲叶间飘着几只睡着了的冰鹅。
战天行在月光下的眉眼，难得变得温和，竟然有些哄她开心一般的意味，“想吃吗？”
“能吃？”
“试试看。”
“……”
一只冰鹅手到擒来，殷九璃伸手就要拔毛，于是手背又挨了一下。
“既然是女子，便去一旁候着，急什么？茹毛饮血？”
“内个，师尊啊，我来处理吧，很脏的……，好吧，你来！”
眼神收到了，你是师尊，你最大！
战天行那一双白玉一般修长干净的手，根根骨节分明，打理一只鹅，拔毛，去内脏，再抹油，架在火上烤，明明一套烟火气十足的动作，被他做的行云流水、云淡风轻，殷九璃坐在一旁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望向头顶的天空。
那个人如果不嫌脏，又肯替她烤一只鹅的话，大概也该是这样的风采吧。
若有明月照空山……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酸酸的。
“在看什么？”战天行清冷的声音响起。
“看明月。”
“月亮在那边。”
“……”
鹅很快就烤好了，很大一只，焦黄的外皮直滴油。
殷九璃不客气地撕了一只鹅腿，咬了一大口，立时双眼瞪得滚圆，竖起大拇指，口齿不清地叹道：“师尊啊！你好样的啊！真人不露相啊！”
战天行本来是在定定看着她，见她突然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意外，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又突然换了冷冷的口吻：“大惊小怪！”
殷九璃吃得开心，便有些放开手脚，“师尊，你不吃？”
“不吃。”
“你自己不吃，居然还可以烤得这么香！”
战天行脸上那些笑意，便不知何时自己浮了出来，而且完全没察觉到，“有个人喜欢吃肉，本座就随便学了一下。”
殷九璃摇头轻叹：“哎，他什么时候能有这个手艺，我就不会饿肚子了！”
战天行瞥了她一眼，“谁？”
“我夫君。”
“他居然会让你挨饿？”
殷九璃眼圈便有些红了，“他只是自己很久不吃东西，所以想不起来而已。”
另一只鹅腿被递到面前，战天行的声音温柔地有些诡异，“下次再见，必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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