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长刀被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挡下,瑾元大监轻轻一点,把祝惊鸿身影点飞出去。
祝惊鸿绝望地看着慕白浪被扶起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杀掉慕白浪,把思橘接回去了。
你不能走!
祝惊鸿双眼变得通红,身后虚影缓缓站起,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祂略微低头,看着暴怒的祝惊鸿,举起手上的长刀。
“煌煌威灵,遵吾敕命!斩无赦!”
祝惊鸿一声嘶吼,背后虚影慨然落刀!
浩瀚刀意充斥整座武王府,那瑾元大监未敢怠慢,双掌拍出,磅礴真气凝成护盾,想要扛下刀芒。
嗤——
血雨飞溅,瑾元身前赫然浮现一道血痕,余下威势不减,斩向身后慕白浪。
“大监,救我!”
一声脆响,慕白浪身躯近乎被斩开,四肢尽断!
祝惊鸿被这一刀抽空了气力,背后虚影瞥他一眼,伸手拍在他背上,一缕精纯火元渡入他的体内,随即消散不见。
瑾元顺势赶来,刚要再点一指。
姜舞依一剑凤鸣斩来,剑气四溢,熊熊朱焰烧上瑾元大监衣袖。
瑾元不敢怠慢,双手结印,周围朱焰瞬间皆为冰霜,随着他一掌拍出。
“阴念功?”姜舞依眉头一皱,向后退去。
她扭头看了下洛行秋的方向,一掌拍出,浩瀚真气逼退王人伦,又斩一剑,焚尽冰霜。
瑾元面色沉了下来,与王人伦聚在一起,见姜舞依并未继续出手,便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陛下已经知晓。武王世子慕白浪,凌辱民女,有悖人伦,当送去天牢,禁闭数日,回来之后不得再出武王府。”
“祝惊鸿,擅闯武王府,屠杀武王府护卫数十人,欲要行刺武王世子,当处死刑。”
“你放屁吧!”洛行秋怒骂道,“为救妻子而来,你要判他死刑?按北齐律法,为救人冲撞权贵,只关三月天牢!”
瑾元大监神情不变,继续说道:“稷下学宫洛行秋,为友出头,杀害武王府护卫,辱骂北齐国士王人伦,让友行刺武王世子,剥夺少年将军之位,归还兵权。”
祝惊鸿没有言语,他的眼睛马上就能看见,马上就能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无论她受到了什么苦难,他都不会去在意,他要带走她。
五人再度聚在一起,面对着三位扶摇境的威压,并未退缩。
姜舞依一袭粉裙,挡在众人身前。
“姜教习,此事,与学宫无关。”瑾元冷声道。
“他们是学宫弟子,我自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危。”
“洛行秋等人今日敢闯武王府,明日便敢闯皇宫。他们今日,必须押回天牢!”
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穆思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拿起地上的一把刀。
她无神的眼眸看向祝惊鸿,流露出一丝柔情,眷恋还有歉意。
她只是一个村子里无忧无虑的孩子,从未接触过这权力的旋涡。哪怕是慕白浪把她掳来,也只是当成玩物,闲暇之余发泄一番。
她什么都不懂。
但只要自己死了,祝惊鸿应该就会回去,也就不会死了吧。
她看向祝惊鸿身边那几个人,不由得笑了笑。两年不见,他也交到了朋友,身边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这便够了。
穆思橘挣扎着站起身,身后的慕白浪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要被她杀死,刚要开口。
她持刀用力一捅,身体猛地一震,心脏处鲜血缓缓流下。穆思橘脸上满是痛楚,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溅落在地面上。
鲜血泊泊淌下,少女洁白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和灰尘。
“什……么?”慕白浪愣住。
祝惊鸿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不再是听别人描述,而是看到了世界真实的样子。
“思橘,我能看见了。我的眼睛好了,我能看见……”
“思橘?”
祝惊鸿大惊失色,立马上前扶住穆思橘,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瑾元皱眉,刚想出手,被王人伦拦下。
穆思橘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对着祝惊鸿笑了笑,只是笑容却略显疲倦:“你的眼睛好了,真好。这么明亮的眼眸,也只有我的惊鸿才有了。”
穆思橘伸手,不顾身上痛楚,轻抚上祝惊鸿的脸颊。
“惊鸿,我要死了。”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世人皆说女子该要矜持一点,可我今日不想。”
“我身子已经脏了,脏的彻底。我现在配不上你了,惊鸿。但我爱你,一直都爱你。”穆思橘的手掌渐渐变得无力,慢慢滑落。
“可惜这辈子,没办法为你穿上嫁衣,没办法看着你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刀客了。”
“我不怕死,惊鸿。我怕再也见不到你,现在我见到你了,你一切安好,我便如愿以偿。我死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做为我报仇这种傻事了,好吗?”
“祝惊鸿,我爱你。”
穆思橘的手无力垂下,哪怕祝惊鸿再怎么灌输真气,也未能让她再次醒来。
“不不不,不要,不要。思橘,我也爱你,你别丢下我。我求你,你别丢下我,你别走,别走……”
祝惊鸿感受着她渐渐变凉的身体,脱下身上衣衫,盖住少女,拼命地想要留下她最后的一丝温暖。
少女缓缓闭上双眼。
祝惊鸿泪如泉涌,满目之间,尽是绝望。
天上乌云愈加浓郁,随着一阵雷声。
大雨倾盆。
少年跪在地上,怀中少女,再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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