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归峤脚步平缓，站在他身侧刚准备喊他，顾衍行下一秒将手臂移开了，露出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他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季归峤，良久之后，目光好像落到了她的嘴唇上，他缄默不言，无声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喉咙几乎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季归峤并没有察觉他的任何异样，她举了举手上的鸡汤，声音依旧透着一丝喑哑：“要不要喝？姚婶熬的。”
顾衍行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季归峤也坐在一旁，将保温桶拧开，她用里面的小碗给顾衍行倒了一碗，然后递给他，顾衍行伸手接了过来，手指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他很快便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低头将自己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季归峤见他沉默寡言，如今他越发这样，她也不恼，只是依旧像是对待一个病人一样对顾衍行。
“白露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顾衍行指了指对面晾衣架边的人，白露正在那儿帮人晒被褥。
季归峤瞧着，顾衍行喝得很慢，两个人也不说话，她只是站在原地，眸光看着不远处的白露。
而顾衍行则仰着脑袋，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汤，眼睛像是挂在季归峤身上不愿意离开。
只有两个人面对着面的时候，顾衍行不用那么眷恋的眼神看向季归峤，他如今很是克制而隐忍，克制着跟季归峤说太多的话，克制着忍住不多凝望她。
季归峤却依旧如故，她依旧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病患一般对待顾衍行，只是不再那么亲切和频繁。
她会偶尔跟顾衍行接触，但也只会是偶尔，眼神也不会一直停留在顾衍行身上。
不远处的白露像是看到了季归峤，从对面的晾衣架那里走了过来，站定在季归峤跟前，白露瞧着顾衍行身旁的保温桶，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是放心地点了下头：“嗯，瞧着像是好了。这是姚婶专门给你熬的吧？”
“给我带得很多，你那份在办公室曼君姐给你留着呢。”
白露一把挽着季归峤的胳膊，然后看向顾衍行：“喝完了么？”
“……没有。”顾衍行收回视线，微微垂着眼眸继续慢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汤。
白露看向他：“那你慢慢喝，姐姐也得去享用下午汤了，让你归峤姐姐陪你啊。”
白露说完，直接对他摆了摆手，对季归峤吩咐道：“嗯……等三点钟的时候把他‘收’回去。我们再去查房。”
“嗯。”季归峤笑着点了下头，示意白露放心去，这里自己照顾就好。
顾衍行见白露离开，将碗拿开了一些，他的嘴角全是油乎乎的，反倒是红润光亮了不少，更添加了一丝性感。
季归峤瞧着，伸手进入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捏在手里，准备给顾衍行擦嘴，顾衍行像是下意识的低了下头，还有一小半碗的鸡汤窝在手里，无人察觉季归峤靠近的时候，他捏着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季归峤靠近的动作顿了顿，最终将纸巾放在他手上：“自己擦一下。”
顾衍行垂眸，视线落在他空着的手心上，里，季归峤放着一张纸，静默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还是顾衍行率先耷拉着脑袋，声音有些委屈又夹着一丝微微的颤抖：“我还没喝完。”
季归峤听着他的声音似乎不对劲，她也有些发愣。
好半天，那个声音又想起来，语气变得有些重，却是同样的话：“我还没有喝完。”
季归峤见他如此，愣了好一会，视线落在他身上，才猛然发现他肩膀在轻微地发抖，他的声音继续传入季归峤的耳朵里，低垂的脑袋终于抬眸凝望着季归峤，那眼眸晶莹剔透又充满红痕，一脸委屈的模样：“我还没有喝完。”
季归峤瞧着他，反而异常平静，她将那张纸重新捏在手里，没有去擦他的嘴唇，而是去抹掉他眼角的泪水。
“哭什么。”季归峤来这里不止一次见顾衍行哭，这也是她最淡然和平静的一次对面这样的顾衍行。
“喝完，可以再陪你一会儿。”
顾衍行闻言，定然地观察她的神情，像是在瞧她有没有骗自己，在确定她并没有说空话，顾衍行这才低头把碗里剩余的汤全都喝掉。
他视线落在季归峤那张纸上，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
季归峤轻笑了一下，并没有笑出声。见他想让自己亲手帮他擦嘴的样子又不肯自己要求。
摆明着是想让季归峤主动给自己擦。
而她并没有选择拆穿顾衍行这一行为，只觉得他如此幼稚。一天天的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季归峤闷闷地想。
她伸手将纸巾折了一下，用纸巾将顾衍行嘴角的油渍一一擦拭干净。完了之后，季归峤还捏着他的下颚，右手看了看是否真的擦拭干净了。
顾衍行像是被她捏的有些难受，直接上手去抓她的手，想将人的手指扯开。
季归峤眼神一瞥，见他手指上又似乎多了一些红色的血痕，她一把捏着他的手指，看着他的指缝处，有一些红色的刮痕。
“这怎么回事？顾衍行，你又偷偷……”
“没……没有。”顾衍行立即将手指收了回来，话语否认着，眼神有些闪躲地垂着头。
“没有？”季归峤明显有点不相信，她脸色微沉，喑哑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凌厉：“没有你伤怎么来的？”
“……不，不小心弄的。”
“怎么弄的？”
顾衍行却怎么都不回答，季归峤气得整个脸色都铁青。“说话，顾衍行。”
任凭她怎么训斥，顾衍行都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脑袋低垂，像犯了错的孩子。可就是不发一言，不说原因，不辩解一词。
季归峤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索性也不问了。只是低头，将保温桶收拾好，正准备离开之际，她感觉自己腰上倏然环上了一双手，身后的人直接埋在她的后背上，顾衍行夹着歉意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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