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手抖了一下，觉得手心里汗滋滋的，脸色阴沉。
她凝视着周瑞家的问道，
“你想做什么准备，你是不是也想让我放了你的身契？”
周瑞家的吓得赶紧摆手，
“二夫人，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不敢，我生生世世都是二夫人的人。”
说到此处，她压低了声音，“二夫人，我的意思是，抄家，万一抄家，用不用藏点东西？”
王夫人冷冷一笑，似含霜带雪，
“我的哥哥是禁军统领，这个我早就知道，”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家里所有的人都得从监牢里走一圈，”
“能剩下几身换洗衣服，就算不错了。”
“你还想偷藏，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那时候，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什么不同，就怕求死不成，求生无路。”
王夫人的话说的慢吞吞，但每说一句，周瑞家的心脏和脸皮都要多跳几跳，胆战心惊，
可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就真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作为一个奴才，不过是从东家又卖到西家而已，又有何不同呢？
……
贾家二门外，
花自芳，跑的满头是汗，过来见袭人。
“怎么了？妹妹有事吗？”
袭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递给哥哥，
“哥哥，这里是我攒的一些银子。”
“万一贾家有什么事？我若被发卖的话，你把我买回去吧！”
此话说完，袭人的眼睛，潸然泪下，
怎么几天的时间，天翻地覆。
花自芳用手捏了捏包袱，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怎么？现在是真的了？”
“那不如现在，你去求一求夫人，府里不都是善心人吗？”
“你说你们家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最是善心不过，”
“我现在把你赎出来，不更好吗？”
袭人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现在夫人不会发放任何人的身契。”
“夫人是心善，但是这善心，是因为我能伺候二爷。”
“如果没有这个作用了，那我跟普通丫鬟，又有何不同呢？”
说到这儿，袭人只觉得唏嘘不已，争强好胜之心，是灰了大半，
争来争去，争来了什么呢？
见自己妹妹如此伤心，花自芳的脸上也有些不快，
“什么意思？现在宝二爷又看上别的丫头了？”
“那倒没有，”袭人连连摆手，
“宝二爷现在，只看得上书，什么丫头都看不到眼里，都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害！我以为怎么了呢！”
花自芳松了一口气，
“那是宝二爷上进了！”
“就是这贾家有个万一，只要宝二爷上进，将来都有出头之日。”
“你在患难之中都跟着他，你想想，等将来他发达了，能亏待你吗？”
“我听说宝二爷，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袭人不想提贾宝玉了，她问哥哥花自芳，
“上次我让你盯着的林家，怎么样了？”
“别说了，现在盯着林家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半万，整天挤挤挨挨的，我都挤不到头前儿。”
花自芳把包袱夹在胳肢窝里，用手比划着。
“不过那个晴雯，我还真看见了！”
“上次你提到晴雯，我总觉得有点耳熟，想不起来。”
“现在我想起来了，那个晴雯威风起来了。”
“晴雯大掌柜，现在闹市口，开了一家青文锦缎商行。”
“生意老火爆了！”
哥哥说一句，袭人的脸色暗淡半分，等花自芳说完，袭人只觉得自己的脸色已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的手抖了几抖，声音亦有些颤抖，对花自芳说，
“哥哥，麻烦你有时间，多帮我盯着点儿晴雯，另外关于赎身之事，你确认，我们要发卖的时候，再来买下我。”
“如没有发卖，就不要再提赎身之事了。”
说完此话，袭人把眼睛闭上，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晴雯如今又有钱又有势，那自己赎身出去，
不就还是一家小买卖行的女子吗？
如果家里过不下去，说不定又会把自己卖到哪一家呢？
自己年龄一天天大了，又已经破了身，哪家能容得下自己，还不成了干粗活的了。
还不如就这样，跟着宝玉伺候着，还能落一个忠义之名。
有宝二爷在，相信晴雯就是再恨自己，也不会把自己如何，毕竟当年宝二爷，对她确实不错。
一听妹妹决定继续跟着宝玉，除非发卖。
他心里也有些高兴。
毕竟如果赎出来，自己也有些为难。
给她许个什么样的人家，过惯了富贵日子，普通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还是这样好，跟了宝玉，就跟一世吧！
既然已经敲定了，花自芳就不再多做停留。
他夹着包袱，趁着月色离开了。
……
回到家中，他打开包袱一看，
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裸子，首饰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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