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喧闹不停，一群求婚者围坐在拉道古尔身边，叽叽喳喳的向她炫耀着自己的优秀，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一往情深，那含情脉脉的双眼，即便是世间最优秀的表演大师都无法模拟一二，我不得不感慨，只怕只有演技最差的人，可能才会去做演员吧。
如果不让我身处这阿谀奉承的旋涡中心，我倒是乐得看看这些求婚者的表演了，这些一个个笑得如同花一般灿烂的贵族，哪还有他们平时趾高气昂的模样？一个个恨不得把身子伏到最低，亲吻拉道古尔的脚趾，这样的假面舞会，难道不算精彩吗？
但我发现，速不台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我此前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怔怔的望着场内的一幕，久久出神，甚至连我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我弯下膝盖，坐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我看见了那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有些悲哀的芬·登吉尔的姑娘，拉道古尔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疲惫，数量众多的求婚者让她已经无力去辨别谁心中怀有几两真情实意了，她就像是一个待价而沽的拍卖品，一群人围坐在她身边，面露贪婪，争先恐后的报出他们的出价，可却没有谁关心这个姑娘内心的的真实想法，问过她一句她累不累。
不过嘛……说到底，我也是这其中一员，我也是卖家，而且是最大的那个卖家。
不过当我注意到速不台的目光时，我却想到了这其中另外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办法，在符合这个姑娘想法的同时贴合我的利益诉求呢？
就像是哲别和拉瑙恩那样。
或许真的有人可以好好对待这个姑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做符合我这个拍卖者的利益。
“你想娶她。”
我微微侧过身子，在速不台耳边轻声说道。
速不台的反应有些激烈，仿佛是如梦初醒。
在看见我并且知道了刚刚那句话出自我口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在，他下意识的想要辩解两句，但又幡然明白我方才那句话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于是便不再辩解，脑袋微微低下来，显得有些……怅惘？
我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我倒确实很意外这位追随我这么久的老将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心思，我突然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平时有些太过于疏于关心部下的情感生活。
“平时在战场上看起来那样喜力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反倒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
我笑着看向速不台，眼神中有了些许揶揄之色，速不台听到我的话却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依旧选择了沉默。
血脉的观念过于根深蒂固，在这片大陆上扎根太久，即便是受到影响最小的，强者为王的理念从一而终的东方游牧部落也难免会因此受到一些阻滞。
我明白速不台的想法，于是我看向他，认真的问道
“当年我还是一名普通士卒的时候，那时你知道我最期待的事情是什么吗？”
速不台疑惑的看向我，略略思考了一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说
“打秋风吗？”
我摆了摆手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抢劫，你我都清楚的。”
速不台闻言也笑了起来，外出劫掠向来是草原人民收获最为丰富的创收活动，这样的传统贯穿了贫瘠的高原数千年，在帝国人还未到这片大陆上时，我们的先祖就已经开始频繁的通过劫掠帕拉人的部落来获得度过冬天的补给了。
“我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这是一个好的传统，别人守不住的财物，我们便拿过来替他保管，别人放不下的牛羊，我们便拿来帮他放牧，别人家里娇美的新娘，我们也要抢来帮他尝一尝滋味儿，蒙兀特人的所有，都是通过他们的骏马和他们的弯刀获取的，贫瘠的辽阔土地生不出一株麦苗，但奔驰飞扬的黄沙却能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速不台，随后在他若有所思的注视下，目光落到了大厅中央的拉道古尔身上。
“在这方面，哲别比你看的通透，当弯刀和利箭刺破皮肤的时候，谁也不比谁高贵，总不见得那些贵族老爷们的血管里的血液是金色的还是银色的？割断他们的咽喉，再高贵的人也会咽气不是吗？”
我用肩膀撞了一下速不台，怂恿道
“怎么你还扭扭捏捏起来了？要不要我给你拉来几个怯薛帮你壮胆？谁不乐意就揍谁，你若是想，直接宰了都可以，你是金帐汗国的大将，是数万控弦之士的主人，这片大陆上，除了我，没人能拦住你做你想做的事。”
速不台默默的听完了我的话，重新抬起头看向拉道古尔时眼神中复燃起一股亮光，那是渴求，是不惧一切的迫切。
我则默默站起身，准备退到后头好好欣赏场内的接下来好戏。
但我没想到的是，速不台居然猛地一吐气，随后转身就走。
我顿时惊讶的有些瞠目结舌，不是，合着我方才那么一番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话语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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