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冲突是比赛的一部分。——塞萨尔-阿劳霍
在邮递员骑着摩托车把《古州日报》送来云头寨之前，一份报纸已经在球队众人手中传阅开来。
这天是星期六，难得不用在山上憋屈，可以去在正规足球场上撒欢的日子。
龙峤从陈总那里包下林场体育馆一个月的周末时段。去林场就会路过县城，吴顺特地在路边停车两分钟买了这份报纸。
看完就抱怨吴展鹏：“怪你说屁话把我逗笑了，看起来就是个憨憨。”
“你本来就是个憨憨！”吴展鹏把报纸抓过去，还没在合影里找到自己的脸，又被龙加茂截胡。
等他们争抢完毕，皱巴巴的报纸才上交给副驾上的教练。
龙峤垂眼看报纸，耳边的吴顺一如既往的聒噪。
“气死个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凭啥子方领队跟我拍出来就像老师在上课？跟龙小猫就是姐妹花，跟我龙哥、不，龙教练拍简直是情侣照，跟周大夫也……”
龙峤把报纸卷起来，朝他头上一敲：“专心开车。”
吴顺怪叫一声：“龙教练今天心情好哟，练完我们去吃黑鱼呗。”
龙峤握着报纸没有说话，吴展鹏在后面踹了驾驶座一脚：“就晓得吃！你哪只眼睛看出教练心情好？”
“肯定心情好！”吴顺有理有据，“刚才他拍我那下，半点儿没用劲哩。”
说话间车到林场，车还没减速就看见吴彤在路口四面张望，小白脸上满是焦虑。
一见比亚迪，他就比划着大喊：“打、打、打起来嘞！”
吴顺一个急刹车，龙峤下车大步朝体育馆入口走去：“谁和谁打起来了？杨八一没拦着？”
吴彤一瘸一拐跟不上他，改为一路小跑：“我、我们和、和抢、抢场子的。”
龙峤一挑眉。
踢野球抢场地是常有的事，抢着抢着变成打群架也很常见，他小时候也没少同人打得头破血流。
“杨八一没跟他们说，这场地是花钱包下的？”按照江湖规矩，免费的场地随便抢，但有人花钱租界的就不能动。
“说、说了。他、他们不认。”
龙峤一进通道，就看见绿茵场上的亮橙色同墨绿色扭打成一团。墨绿色人数占优，但亮橙色是半点儿没吃亏。
单是一个杨八一就能双手抵挡多拳。还有个比他阿爸更暴躁的杨宇航，腹股沟扭伤早好了，每天被龙峤训成狗憋了一肚子气，眼下恨不得拿对方当球铲。
杨有财他是知道的，说话做事都像个“阴苞谷”，但打架那是从小练出来的本事。周礼周大夫平时看着斯文，动起手来也判若两人。
蔫头巴脑的杨国庆打起架来也没什么气势，只管抱着人腰腿朝地上沉。只要有人被他架住，旁边就会蹿出来个气势汹汹的龙小猫，拳脚并用一顿招呼。
吴顺这车人已经热血沸腾地加入战斗，龙峤摇着头走过去，先把小女孩拎出来。
龙小猫已经打红了眼，被人拎住后领当即反腿就是一蹬，炸毛猫似的开始乱挠。
“行了，这么有力气留着挝球。”龙峤拎着龙小猫朝后一抛，顺手挡住朝杨国庆来的拳头，“兄弟哪里的？叫你们队长出来聊聊。”
那人被他制住，又瞟了瞟他的体格，二话不说扭头就另找目标。
“他们队长在那儿。”龙小猫拽拽龙峤衣角，在一片混乱中指了个人。
墨绿色方兵败如山倒，那人已经处于叠罗汉的最底层，龙峤不忍多看，龙小猫又朝看台上指：“那个是他们老板。”
“老板？”龙峤眯起眼看去，略感尴尬。
那位老板穿了身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巨星同款T恤，刚跳下看台，怒气冲冲向他走来。
“谁啊懂不懂规矩？”居然是一口普通话，只是腔调略古怪。
龙峤双臂抱在胸前，冷眼觑着这个油头粉面的年轻老板：“你懂不懂规矩？这场子——我包下的。”
“就凭你？”对方嗤笑着朝他扫了眼，笑声卡顿，“你这A货仿得还挺真的。”
龙峤掏出手机，把他同陈总的转账和聊天记录亮出来：“看清楚，六月五日之前的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的白天，这里都归我。”
对方吃了一惊，连土话都惊出来了：“陈叔啷个没跟我说哩？”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龙峤才知道这个年轻老板那姓乔名睿，在且兰市经营一家“半年纳税三千万”的制药公司。
“家里的公司，随便搞搞。我个人的兴趣是球队。”乔睿又恢复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并强烈要求和龙峤扫码加好友，“你就是陈叔提过的那个足球高手？幸会，幸会。”
龙峤扫了眼绿茵场上横七竖八的残局，随手递出手机。
好友一加，就听见微信嘀嘀嘀响个不停。
一看窗口，刷拉拉七八个红包已经排好队等着他领，乔睿还在继续发送。
“乔老板，你什么意思？”
“你付了陈叔多少，我退给你。”乔睿笑得完全不似仗势欺人，“从现在到六月五日以前，这个场子我要用。”
龙峤盯着那一排红包，皱眉：“乔老板，你的微信转账功能是被禁了？”
“哦，我喜欢发红包。”乔睿理直气壮，“发红包才有撒钱的快乐。”
龙峤耸耸肩，截图甩给陈总。
很快，龙峤的电话响了。陈总非常抱歉：“没想到那小疯子会带着他的球队来县里，还非要参加那个三宝杯。”
“三宝杯不是只有古州的村寨球队才能参加？”
“那小疯子有亲戚是小塘村的，他捐了不少钱，还是小塘村的名誉村长哩。他的球队当然也可以算小塘村的球队。”
陈总说，乔睿喜欢足球，在且兰市养了个球队，每年同另一个富二代出钱开比赛，两个人憋着劲想让自己的队伍拿冠军。“说真的，两家都有钱，比钱没意思，就比足球。”
去年球队外援跑了换新血，比赛输得很惨，乔老板很没面子。
“那小疯子重新招了批人，四处打比赛练手哩。”陈总叹了口气，“这次算我亏欠你的，改天喝酒赔罪。林场体育馆他是大股东，钱投的是我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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