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栖阳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她已是个年过五十的妇人，本该在家带孙子颐养天年的，却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做出这副难看样子。
“自古慈母多败儿，皇姑母，您当年但凡对卫溢能有一丁点严加管教，他也不至于如此。”
“次子不用承袭爵位，顽劣点也无妨，可他这般行事早已经超过寻常子弟万分。”
元帝眼中微怒：“要不是他阴差阳错捉住一个敌国奸细，要不是姑母上书请求，朕顶多只是赏些金银珠宝……如今，竟是变相地害了仓州的百姓，你叫朕如何原谅他？”
元栖阳忙道：“他再也不敢了，陛下您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姑母方才说朕杀害血亲，可姑母难道不是如此？姑父的孩子死了几个，他自己可知道？”元帝突然道。
元栖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当初陛下对本宫说过，公主的夫婿若在外有情人，那就是对皇室的藐视和不敬，所以本宫才放心地处理了她们和那几个孩子，这事陛下也是知道的啊。”
老承渊侯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养有两个年轻外室，直到孩子都生了三五个，他还以为对方仍是一无所知。
有一天，那些外室和孩子通通不见了，连同自己送给她们的首饰和银票，也都没了。
心腹机灵，平时听多了这种事，便安慰道：
“这种事情见怪也不怪，就是积蓄存够，不想再做这见不得光的外室，所以带着孩子跑了。一来可以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嫁人，做正头妻子，二来也可以做点生意，养活后半生不成问题。”
“唉，都怪侯爷太大方，平时给她们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老承渊侯气得胡子直抖，心想外室果然是外室，还是三书六礼娶回家的发妻最好。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起过养外室的念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那心腹早已是大长公主的人。
然而大长公主也不知道的是，那心腹本是元帝派过去的人。
所以，这些事元帝都清楚，甚至比她还清楚一些。
元栖阳多年前回宫曾抱怨过驸马的三心二意，当时元帝还为她打抱不平，让她拿出当家主母的款来，该料理就料理掉。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这通抱怨，元帝才知道的。
“朕当然知道，承渊侯也实在太过放肆，娶了公主为妻还想着像寻常男人一样三妻四妾，当朕是什么？”元帝道，“可朕只是默许姑母处理掉她们，没让您连同孩子一块杀了啊。”
元栖阳脸色一白：“本宫是大长公主，是侯府主母，杀几个贱人生的孩子有什么大不了？”
“无论您自己怎么想，不敢将此事告诉姑父倒是真的。”
元帝让宫人倒了碗冬瓜汤，润润嗓子。
“至于要不要让姑父知道这件事，朕又要不要就姑父私养外室，不敬皇权进行惩治，全在姑母您自己。”
纪福德默契地提醒了句：“庆宁公主有所不知，老承渊侯明知故犯，轻则可收回爵位，重则可全族流放。”
这下，元栖阳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要是再闹下去，别说救不成卫溢，连她夫君和儿子的侯爵之位也保不住，满门荣华富贵，只在她一念之间。
这个皇帝侄子哪里是为她抱不平，根本是故意抓住他们的把柄，好有朝一日翻出来用。
好一个帝王之心。
元栖阳痛心道：“所以，本宫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元帝道：“姑母是我元家血脉，您的孩子孙子多少也有元家血统，为了先帝魂魄安宁，朕只罚卫溢一个人，不会牵连其他。”
“所以，还望姑母节哀。”
大长公主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元帝的旨意赶在过年前快马加鞭来到仓州。
随着圣旨来的还有侍卫加禁军共三百人，一起押卫溢入京处决。
乔安王府被封，封号褫夺，田地封赏等一律充公。
他所做之事，条条公告于天下。
百姓拍手称快，狠狠吐了口恶气。待押解卫溢回京之日，数以万计的人围在大街上，朝他丢白菜丢鸡蛋，还有丢石头的。
元净站在街角处，默不作声，也不是很赞同这种激进的行为。
拿食物去砸，这不是浪费吗？
直接用大粪丢多好。
元桐倒是热血沸腾，还和他们一起骂，完全不记得这位是她表叔这件事。
萧涣白也是第一次听见她骂脏话，竟也不觉得难听。
这下，大家都知道托两位公主的福才能去除奸邪，还这里一片净土。
说书楼又多了新题材，卖话本的也紧跟着刊印出来。
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两位公主功绩，尤其是六公主，小小年纪就能不顾生命安危，以一己之力揭发亲表叔的罪行，大义灭亲，深入洞底，拯救被拐少女。
客栈掌柜给自己的店题了块牌，写着“六公主曾在此灭奸除魔”，就立在店门口，天天得意洋洋地在那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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