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看着勇者，等他自己解释他自己的问题。勇者对于我的沉默不在乎地一笑：“不如先帮我个忙，创造一个可以遮挡视线的空间方便谈话，隔音魔法就交给我。”
需要这么隐秘吗，我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因为不方便释放出魔力，我没能发现异常。但我还是接受了勇者的提议，用流动的水包裹住我们二人所在的区域。
勇者施展了隔音魔法后继续道：
“你的实力与名气、行为与身份之间存在很明显的违和。”
“你的战斗经验丰富，我却完全没听过你的名字；你昨天做的那些事情，也跟你的贵族身份不符。”
“你所谓的‘个人原因’能够完全独立于家族之外，即说明你拥有独立于雷切尼尼家族之外的身份。”
“我是私生子，这样解释就合理了吧。”我一脸平静地说出我的设定。
“……抱歉，我没有想深挖你的隐私。”勇者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我只是猜测你可能和盗贼工会之间有些联系，但你们似乎并非同一个阵营，所以你或许身在另一个同等层次的组织之中。”
精彩的分析，不过得不出正确答案的话依旧零分，因为“我是谁”是个填空题。
“你猜的很有道理，所以你要跟我交易吗？”我顺着勇者的话说。
“那你能给我什么呢？”勇者笑得很轻松。
“眼下我们都对‘那件事’有兴趣，所以你共享给我你目前的情报后，我可以给你补充你没有的信息。”我使出一招空手套白狼。
勇者显然识破了我的心思：“哈哈，真狡猾啊，不过……我觉得这么做也可以。”
这老好人这么好说话吗，还是他对所有人类都这么亲切？
我对勇者的态度还有些怀疑，他却已经开始了分享：“我们小队在某次清剿魔物的委托中，救下一个神智不清的难民。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我们无法与其沟通，只有送去最近的医馆检查。”
“在送去的当晚，那位难民就不治身亡了。我们本想根据他身上的物品把他的尸首送回故乡，结果发现他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尸体依旧表现出‘生长’的迹象。”
“他的头发和指甲会长长，肉体上的伤口会愈合，除了没有心跳和呼吸，几乎与一个陷入沉睡的活人无异。”
“值此期间，我们也尝试过对他进行抢救，但连同圣力在内的所有治愈手段都对他无效，他会且只会永久地、像一株植物一样安静地‘生长’。”
勇者讲述时的语气缓慢又毫无波动，我觉得他大概很适合讲海龟汤和怪谈。
“但他的这种生长并不是无限的，因为他无法进食，就算胃部被灌满食物也不会消化，只能一直消耗身体原有的能量。于是最后，他还是失去了所有生机，成为了一具普通的尸体——就像昨晚你看到的那些一样。”
也就是说，那些人并不是饿死，而是死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异动，又把自己的躯体折腾成这样的。
如果是我站在勇者的立场，确实会在意。
“所以我们就根据发现他的地点、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及他的身体特征逐步跟随线索调查，却每次都晚一步，就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一样。”
如果不是身边有叛徒，只能说明监视他行动的人手眼通天。
“昨晚我们的情报其实也是从盗贼工会里买的，因为我们小队的所有人都在被监视着，没办法自己搜集情报。但我也是刚知道盗贼工会的会长也在关注这件事，看来其中牵扯的势力的确不小。”
所以勇者高调进入学院当讲师也算是掩人耳目的计谋之一，他没有明说我也知道他怀疑的对象——毫无疑问，人类王族。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有什么可以帮我补充的信息吗？”勇者笑着问我，他是故意的吧。
“……没有。”我生硬地开口。
“哈哈，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勇者的笑容有点欠抽，“我告诉你这些，更多的是希望能跟你在这件事上建立合作关系。你越是一无所知，就说明你在这件事上足够干净，可以信任。”
我有种被人夸笨蛋的感觉。
“怎么合作。”我的语气有点不爽。
“别这么不情愿嘛，毕竟这件事情跟你也有点关系。昨天你也见到了，那些尸体里还有魔族。”
……这小子……
勇者直视着我的眼睛，笑容平静又和善：“我也希望你真的不是这件事的推手，魔王。”
我……去，这小子真的有够邪门！
看见我一时间变换个不停的神色，勇者笑得更加畅快：“看来我猜对了。居然还学会了用魔法石施展魔法，你可真是闲不住啊。”
这家伙在暗讽我不着四六吗，我蹙眉：“我在调查别的事。”
“需要我帮忙吗？”勇者倒挺热心。
“不需要，也跟你调查的事情无关。”我干脆地跟他划清界限，但显然我俩暂时还真得合作一段时间。
“你放心，只是‘勇者’和‘林奇’一起合作调查离奇的死亡现象而已。”
上一次与他分别时他就说过，我们——勇者和魔王下一次见面时，只能是敌人。
勇者的视线飘过我胸口的名牌：“对了，你这个‘雷切尼尼’的身份……”
“不用在意。”我抛给他一个“你少管”的眼神。
“好。”勇者也没有多问，“不过在你跟我这次密谈结束后，你可能也会有一段时间受到关注，多加小心。”
正合我意，黑红也是红，如此王族能更快地注意到我，说不定有助于我进入研究中心。
“所以，你想我帮你什么。”我问。
“据说盗贼工会的现任会长是混血魔族，你应该知道吧？”勇者问。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正面回答。
勇者就当我肯定了：“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之前看你的态度应该对他们挺熟悉的。”
那可太熟了，杀了两次呢，是物理意义上的“杀熟”。
“你这段时间不好再跟我见面，所以在你维持当前身份时可以多接触盗贼工会，了解些相关信息，你看如何？”
让我刷脸给你免费套情报，美的你。
我的脸一板：“情报费你自付。”
勇者没想到我会计较这个，失笑：“……好，下次碰头后你一起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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