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没有人敢在金銮殿，当着人家老子的面这般辱骂人儿子，就连康熙都被王若弗的胆量所震慑住了。
康熙必然是生气的，自家儿子再不好也轮不到被奴才骂，生气之余又免不了惊讶。
这小小女子看着身形纤细高挑，端庄清秀，却没想竟颇有胆识，比不少王公大臣更有魄力和担当。
“你一介女流岂敢辱骂皇子阿哥，以下犯上，难道你不怕死吗，还是你以为你怀着朕的孙儿，朕就不会要你的命？”
说话时，康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情不复刚才的慈祥和蔼，面目严肃，声音威严。将帝王超然的地位和权势化作威压，直冲王若弗而去。
康熙实在很好奇，他这个儿媳究竟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以及她到底是凭什么有这等胆量。
旁观的费扬古，雍亲王，乃至乌拉那拉柔则都立即额头着地，诚惶诚恐地大呼：“皇上息怒。”
三人心思各异，却无一人真正关心王若弗的处境，他们只担心自身利益会不会受王若弗所连累。
柔则感觉自己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睁大的眼睛中全是兴奋，宜修这般不知死活惹怒皇上，死不足惜，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她和四郎了。
王若弗面对天子威压同样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随后骨子里的暴脾气和心中的不服气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心想老娘可是见过阎王爷的人，还能被你一个人间的帝王唬住了不成，大不了就是一死，到时候先去阎罗殿告你滥杀无辜，让你下辈子去畜生道。
王若弗梗着脖子道：“皇上问什么，臣妇便答什么，以下犯上总比欺君罔上要好吧。”
她回得理所当然，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诚实之美。
“哼，巧言令色。”康熙捋了捋胡须，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认为自己应该生气，但这番话怎么听着就这么让他舒坦呢。宁愿冒着以下犯上触怒龙颜的风险，也要实话实说，而不是揣度上意，说一套做一套。
如此看来，费扬古庶出小女儿的品行倒是比嫡出大女儿好得多，就是脾气差了些，不过配老四也够了。
心情好转，面上却不显，康熙背手踱步到王若弗面前：“女子向来以柔顺为美，以夫为天，你却辱骂他和你姐姐为奸夫淫妇，这你又如何解释？”
王若弗浑然不知康熙自个儿搁那过度解读了那么多，闻言立刻将头抬了起来，也不卑躬屈膝了。
语气很冲：“皇上这话好没道理，他们既干得出来，民间百姓也都可议论，我身为受害方反倒不能说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理是这么个理，话是这么个话，但康熙被怼了很不开心，鸡蛋里挑骨头道：“荒唐，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老四与你姐姐两情相悦，你怎可善妒，还以受害者自居。”
“老四与你姐姐之事，唯一对不住的只有是你姐姐未婚夫，抚远大将军之子。”
王若弗心里不服，嘴上也不甘示弱：“当初雍亲王初知我怀孕，曾许诺只有我生下长子，便上奏立我为嫡福晋。”
“如今这才过了多久，他便喜新厌旧，背信弃义，和来探望我的姐姐牵扯不清不说，还弄得满京城都知，让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难道这还不算受害？”
康熙目光微凝：“老四，你可曾许诺过这话？”
“儿，儿臣……”雍亲王冷汗直流，暗道大事不好，万万没想到这等闺房之话会在康熙面前被捅破，一时进退两难。
康熙见此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但偏要追问到底，怒拍桌案：“说！”
雍亲王余光瞟了眼双眸含情的柔则，又看到虎视眈眈如同母老虎一般的王若弗，两厢一比较，下定决心堵上一把，左右此事无凭无据。
“儿臣从未许诺过宜修！”
诡异的一阵沉默，唯有王若弗变得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康熙站立的身影仿佛微微摇晃了一下，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费扬古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微闪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柔则却笑了出来，冲王若弗一挑眉，神情既轻蔑又洋洋自得——看，任你筹谋算计再多，不该是你的，你就永远得不到，四郎喜欢的是我乌拉那拉柔则。
“你，你们……”王若弗实是气狠了，双目充血，左右张望想找个顺手的东西，可惜大殿中只有龙椅旁的桌案上有摆放物件。
最后只得双袖一甩起身，抬脚就往雍亲王肩膀上狠狠踹了一脚：“你放屁！”
“满嘴喷沫，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你嘴里还有没有句实话！”
雍亲王捂着被踹的肩膀不声不响，神色冷峻又带着包容的无奈：“宜修，大清历来就没有侧室扶正的先例，世人皆知，我身为皇子怎会许诺这等不可能的承诺。”
“你……你说话也有讲依据。”
说到后面时，眼神飘忽。
王若弗眼神发狠，看着他连连点头：“好，好得很！”
随即面向康熙和龙椅的方向跪下，三指朝天：“上有皇天，下有后土，我乌拉那拉宜修再此立誓，若我有所言为虚，便叫我百病缠身，诞下死胎，无儿无女孤独终老。”
“宜修！”雍亲王想要阻止，目光复杂又焦急，那也是他的孩子。
但王若弗十分坚定，因为她问心无愧。
她放下手，转而看向雍亲王，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藐视：“轮到你了。”
雍亲王：“……”
“你敢吗！”王若弗大喊一声，再次站起身来从上往下抓住雍亲王的领子，“你若真没有许诺过，便以爱新觉罗氏的名义发誓，若你所言不实，就断子绝孙，众叛亲离！”
雍亲王当然不敢！他使劲挣扎着，“宜修，你先放开我。”
“宜修你疯了，赶快放开雍亲王。”柔则惊呼出声，焦急又心疼，“你怎可对亲王拳打脚踢。”
康熙突然开口：“忤逆不孝，欺君罔上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朕还嫌老四媳妇打得不够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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