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无声的画卷。
温君然听到冷月翎松口，身体的紧绷瞬间散去，依偎在她怀里的姿态愈发柔软，仿佛真的耗尽了力气。
“夜深露重，陛下今夜……可否留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冷月翎的耳廓，“臣侍身子乏得很，总觉得夜里睡不安稳，若是陛下在……臣侍或许能踏实些。”
冷月翎的指尖还停留在他微凉的脸颊上，闻言动作一顿。
留宿？
她已有半个多月未曾在他宫中歇下了。
并非刻意疏远，只是她着实倦了他日日恳求她颁布政令、开设学堂，让她提高男人地位，帮他们走出后宅。
更重要的是，与温君然相处越久，她越难分清，他眼中的依恋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精心描摹的假象。
“朕还有奏折未批，你早些休息。”她收回手，语气平淡地找了个借口，试图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昵的距离。
温君然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得寸进尺地往她怀里又靠了靠，脸颊贴着她月白色的衣襟，声音闷闷的：“奏折明日再批也不迟呀。陛下是天子，龙体为重，哪能夜夜劳心费神。臣侍已让人备好了安神汤，是用茯苓、远志、合欢皮慢火炖了三个时辰的，陛下尝尝？”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眸子此刻更显得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执拗：“臣侍知道妻主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今夜就让臣侍为妻主宽衣，伺候妻主安歇，好不好？就当……就当是臣侍谢妻主今日应允之事。”
冷月翎看着他眼底的期盼，又想起他方才伏在地上的卑微，想起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心头那点刚冒出来的抗拒又被压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身为帝王，她要扞卫王朝稳定，要将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掐灭在摇篮中。
可对着温君然这张脸，闻着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药味，她总是硬不起心肠。
“君然，”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厉些，却又不忍心苛责，“今日十五，朕应该在君后宫里。”
“妻主是九五至尊，妻主的话才是天下人应该遵守的规矩。”温君然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硬是挤出一丝俏皮的笑意，“偶尔破例一次，又何妨？难道妻主还怕臣侍吃了您不成？”
他这话带着几分玩笑，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狎昵。
冷月翎被他逗得微怔，随即皱了皱眉，却没再反驳。
温君然见状，知道有戏，连忙拉着她的手往内室走去：“妻主快坐下歇歇，臣侍去把安神汤端来。”
他的手很软，带着一丝凉意，攥着她的手却很用力。
冷月翎被他拉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
内室比外间更暖和些，铺着厚厚的地毯，一张宽大的拔步床靠墙放着，挂着月白色的纱帐，帐上绣着暗金色的流云纹，与她的寝殿倒有几分相似。
温君然转身去外间端汤，不多时便端着一个白玉碗回来，碗里盛着浅褐色的汤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递到冷月翎面前：“陛下，温度刚好。”
冷月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渐渐散去，接过碗抿了一口。
汤药不苦，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想来是加了蜜。
“好喝吗？”温君然期待地看着她。
冷月翎点了点头：“尚可。”
温君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他接过空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拉着冷月翎的手走到床边：“陛下，夜深了，安歇吧。”
冷月翎看着那张床，心里有些犹豫。
上次偷溜去安修鹤宫里，就被启湛在床上缠了大半夜，害得她差点误了第二日的早朝。
若这次被启湛那个醋包知道了，非得再哼哼唧唧的缠着她在榻上折腾个三天三夜不成。
“陛下若是不放心，臣侍就在外间守着，不打扰陛下休息。”温君然看出了她的犹豫，体贴地说道。
他这话反而让冷月翎有些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必了，就依你吧。”
温君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连忙伺候着冷月翎宽衣。
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指偶尔触碰到她的皮肤，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让冷月翎微微一颤。
宽完衣，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纱帐放下，将外面的烛火挡在外面，帐内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妻主，臣侍能靠您近一点吗？妻主很久没有抱着臣侍睡了。”温君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安。
冷月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温君然小心翼翼地往她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肩膀挨着肩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还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心里一阵满足，轻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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