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板又在叶家闲坐了许久，唠了半天家常，这才告辞。
聂老板刚走，叶建国就兴奋地抱起叶珊转起了圈圈：“我女儿太棒了！”
转得叶珊晕乎乎，就听徐慧萍叮嘱他：“刚刚咱们和聂老板说，叶珊签合同的事情别说出去。你自己可别嘴快，和你妈你妹说啊！”
“放心吧，我懂！”叶建国愉悦地应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今日他的心情格外畅快，除了叶珊签的合同，还因为在坝镇遇见哈新民辛勤摆摊且生意兴隆的样子。
叶珊想起从前，刘家奶奶嘲笑说坝镇早点摊都认识哈新民……包子、油条、小馄饨、汤圆，他在一个摊吃完，擦擦嘴，又坐到隔壁摊去了，那叫一个能吃！谁能想到如今他这么能吃苦呢？！
叶建国又感慨道，“如今老大在沪市的生意也很好，上次回来，一下子还了我们五千；我们呢，房款也都付清了……现在，大家都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了！”
徐慧萍：“说起来，这一切都因为珊珊。如果不是珊珊，我们不会来县城； 如果不是珊珊，大哥一家不会在沪市做生意；连哈新民的买卖也是叶珊张罗的……”
“你说到这个，那保家怎么会把方子给珊珊？”叶建国不解问道。
“一来呢，珊珊平日帮了他家孩子不少，二来呢，后院这女人确实人好，我就没听邻居们说过她坏话。只是，唉，她命苦——娘家穷得揭不开锅，嫁的男人又对她不好！”
这一瞬间，叶珊不由地有了一些联想，她想到索姨那个故事的结尾：
工程结束的时候，男人说：“你跟我走吧，我保证让你吃饱穿暖。”他还说，看到她蹲在地上吃面条的时候，他眼泪就下来了。
女人听到男人这么说，也哭了。她告别了父母，跟着男人来了西州，成了家，生了孩子，取名叫保卫华。
世间很多故事，大概就是这样——只能聆听片段，不宜探寻后续。
这么些年，无论保天德如何打骂，索姨都忍着，她永远记得他说“看到你蹲在地上吃面条，我眼泪就下来了”。
她以为，那就是爱。
就这么一点点爱，是她没有离开的原因之一吧？！
叶珊一边咀嚼着苹果一边心生感慨，继续聆听妈妈讲述从邻里那里听闻的关于保家的事迹：
保天德的母亲在解放前是“窑姐儿”，后来成了他父亲的一位小妾。父亲死后，母亲瘫痪在床多年，家里一贫如洗，一分彩礼钱都掏不出，人又长得挫。所以，他找对象极其困难。传言保天德曾热切追求一名女子，却遭受了对方的断然拒绝，并诋毁他有“神经病”。这一挫折让保天德的性格更为暴躁。
后来，保天德三十好几了，在外地找了一个年轻漂亮媳妇回来，并洋洋得意地和周围人说他一分钱彩礼都没掏……
叶珊听着听着，只觉得胃里发寒。
“珊珊，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跟后院说！”徐慧萍再三叮咛。
就算妈妈不叮咛，叶珊也不会说的。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口，就会将索姨心中对爱情仅存的那一丝微弱光芒给摧毁。
又或许，索姨其实心知肚明，只是她选择不去深究，宁愿保留心中那一份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戳破这层泡影呢？
周一，新班主任到岗了，由数学老师梁老师暂代。
众所周知，梁老师是以严格、火爆脾气着名的。但是他今天讲的第一句话是：
“同学们，俞老师离开了这个她曾经热爱的岗位，踏上了新的征程。同样，她也希望你们能够在学习的道路上不断努力前行，不要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懈怠！”
同学们不由地挺直了腰板，眼神专注、表情郑重。
忽然，刘伟举起了手。
梁老师敏锐地觉察到了刘伟脸色的异常。
在梁老师看来，刘伟那种为难的、微带痛苦的微笑，和上回他已经憋到极限、马上就要拉裤兜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快说，怎么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
刘伟话音刚落，梁老师已经一个箭步跳到门口，猛地打开教室门。
梁老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刘伟搞懵了，他愣在自己的座位上。
梁老师瞪圆了眼睛，焦急地催促道：“快啊，你倒是快去啊！”
梁老师对刘伟充满了抱歉，他此生都无法抹去那个记忆——刘伟在众目睽睽下拉了裤子。打那天之后，梁老师再也没有回绝过任何一个课堂上想要上厕所的学生。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射向了刘伟。
此时此刻，刘伟肠子都悔青了，这泡尿其实还能憋，这下好了，全班同学的记忆大概“越描越黑”了。
沈喜梅从鼻孔里发出一串“哼哼哼”的偷笑声，身子都笑得颤抖起来。
刘伟，再一次，轻轻地碎了。
第一节课结束后，陈燕提着一只小包在操场一角等叶珊。
“这个，是我妈做的麦芽糖，让你带回去慢慢吃。这个，是你最喜欢的藕饼，你现在就尝尝！”
叶珊一边嚼藕饼，一边叮嘱：“下次千万别带了！大老远的，你还得坐车，不方便。”
“你还说我呢，上周你给我带了多少东西？饼干、面包、红烧肉……你是怕我在食堂吃不好，吃不饱，是吧？”
陈燕笑眯眯地说着话，但转瞬之间，她的神情略微一沉，语气中不见了先前的愉悦。
叶珊察觉到了异样，转头一瞧，只见三个打扮时髦、神情傲慢的高中部女生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朝这边扫视过来。
“怎么了？”
“没事。”陈燕自嘲地笑笑，“她们说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还说我没有胸，像个男人。不过，她们也就背后指指点点，当面的话，我会怼回去。”
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智商都不差。可惜智商永远不能代表人品，学校里总有一帮人，以取笑他人，欺压别人为乐。
“陈燕，别让渣人坏了你的心情。再过三年，就各奔东西了！”
“嗯，我知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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