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兵没请来郑卫民的消息在柳林传得到处都是。
在大家看来，郑卫民给杨洪兵的小儿子取了名字，杨洪兵又把苹果给侍弄得很好，去年翻了身，郑卫民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们不会觉得郑卫民嫌杨洪兵他们准备的饭菜不好，当初刚到红石大队的时候，杨洪兵更穷。
“还得是郑县长这样的干部好。”大集上卖黄馍馍的汉子对郑卫民的评价很高，周围几个乡镇只要逢大集，他都会过去，他听说的消息也比其他人多。
“郑县长又来了？”不是所有人的消息都来得及时，加上郑卫民没回柳林，这边很多人还不知道郑卫民过来。
“来咧！”汉子咧嘴嘴，露出一口黄牙：“人家郑县长去看的地方更穷，我听说不但要考察苹果的种植状况，还在看其他地方的小学，要找县里要钱给盖教学楼哩。”
柳林小学的教学楼就矗立在不远处，是整个柳林最好的建筑；学校里的娃娃们放暑假，学校安静又令人向往。
学校门口的水泥地上却有不少摆摊的人，这里的地面最平整，很抢手，特别是开学之后，这里摆满了小吃，等着学生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光顾。
中学校门口也有，但那边明显不如小学校，柳林的人都在想着郑卫民什么时候能找县里把中学也修一修。
郑卫民这样的干部很符合他们心里的期待，他们也相信柳林中学会成为仅次于县里的好学校。
郑卫民在乡下跑了好些天，又碰到了范成功。
这次他兜里的钱少，说话都觉得不硬气，请范成功吃饭的时候眼神飘忽，被范成功看出来了。
“卫民，这结了婚是不一样吧？”
只一句话，让郑卫民也把他给看穿了，范成功看来也没少受周玉秀拿捏。
“咱们可真是一个大队出来的。”郑卫民尬笑一声，抠抠搜搜地又给添了个素菜。
范成功嘿嘿一笑，这要是郑卫民真回原北工作了，俩人估计会经常聚在一块诉苦。
“玉秀姐要生了吧？你不回去看看？”
“过几天再回去。玉秀不让我回去，说让我在原北好好干。”范成功和周玉秀两口子聊过，范成功之所以能被调到原北当副局长，这里面肯定有郑卫民的面子，要不谁知道他范成功是谁？
郑卫民又犯愁了，过段时间周玉秀生娃，他得去瞧瞧；徐秀莲的闺女周岁了，也得去瞧瞧——兜里的钱得省着点用。
他用钱的地方还不少，最近往乡下跑，不但要看苹果，还要和村民们宣讲基础教育的重要。
有的农民实在困难，郑卫民便没忍住，把兜里不多的钱给掏出来了；掏完钱之后，他会在心里和自己说下次不掏了，但遇到特别困难的，他手就不自觉地往兜里伸。
尽管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但郑卫民是党员，是原北的副县长，他总不能真的只是看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作为从原北考出去的人，郑卫民说的话大家很愿意相信，再加上推广苹果的成功，原本打算在暑假之后让娃娃退学的家庭便想着咬咬牙，让娃娃接着再念几年书。
回县里的路上，郑卫民开始考虑义务教育推行的事情，尽管还要交杂费，但对农民来说却是减轻了不少负担；韩亚文是人大代表，他这个代表不能白当，让他做这个提案。
到了招待所，郑卫民看到了罗强；自打他和王云芳结婚，罗强几乎从视野中消失，这次肯出现，十有八九是为了杜二楼。
杜二楼坐在一旁，头低着不说话，见到郑卫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卫民哥”，又把头低下去了。
看到他回来，王东高兴地说道：“总算没白等！卫民，走走走，吃饭去！可别说不能喝酒啊，我知道王云芳给你放假了。”
郑卫民拍了一下杜二楼：“怎么了这是？走，吃饭去！罗部长，今儿这顿饭怎么说？”他兜里钱不多，不敢充大个。
“我请还不成么？”罗强惦记着让郑卫民帮忙说话，不请不行；他还听说郑卫民有个小妹，保不齐郑卫民也有把杜二楼留着当妹夫的心思——和家人关系不好不假，但不一定耽误郑卫民找妹夫。
郑卫民遗憾地说道：“可惜是夏天，要是冬天指定得把羊肉吃到撑才行。走，二楼，和你强哥吃饭去。”
王东嘿嘿笑道：“开学就大四，是去哪里实习来着？化工部对吧？罗部长，咱妹妹是在哪边？文化宫还是书画院？”
“文化宫。”
“好单位！”郑卫民觉得挺好：“二楼，回北京之后，我请你们吃个饭，认识一下。”回北京他就敢请了，暑假两个月，他能有三百多块呢；要不请这俩人去自己那边吃贴饼子吧，好久没动手了，有点怀念。
杜二楼脸通红，有些进退维谷；郑卫民大笑：“罗部长，我这学弟实在吧？”
罗强觉得挺好，要是杜二楼能说会道的，他还会失望一些。
“暑假结束，你郑县长可别把人给拐走了。”
“那不能！”
等吃完饭之后，杜二楼回了家，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
“你卫民哥咋说？”家里人先关心的竟然是郑卫民的态度。
“卫民哥让我去接触看看。”
“听你卫民哥的准没错！”家里人挺开心，大学还没上完，对象都给说好了，还是干部家庭，要是留在原北哪有这好事？
消息先在大队传，又传到了乡里，渐渐向周边扩散；郑卫民在后面劝大家让娃娃们继续念书的时候，这个事情也起到了助推作用。
没有人认为自己的娃娃笨——老师不都说了嘛，娃娃不笨，只是不认真学。
不认真就多打几顿，给娃娃们紧紧皮子长长记性；不指望能像郑卫民和杜二楼那样考上北大，但考个中专大专还是有希望的吧？
苹果已经种下，最多再苦上三年，先咬咬牙，让娃娃们把学上了；反正也就这几年的苦了，能看到头了。
娃娃们虽然年纪小，但也好面子，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笨，但说不认真吧……老师好像还真没说错。
大夏天，在河沟边玩泥巴的娃娃少了许多，他们被揪回家里写作业，玩耍的时间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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